“兄长,我实在是乏味了,这歌舞年年都是这样,一点都不新奇了。”
舟流自顾自地吃菜,不想理会他。
舟游不免更想吸引他注意,说:“要我说,看他们跳舞还不如看叶子呢!”
一旁的溯岸听见他们谈及舞姿,倒是有些好奇,插嘴道:“不知小殿下口中的‘叶子’是何等倾城之姿?溯某平生最喜美人舞,不知可否一饱眼福?”
舟游恨不能咬死前一刻的自己,提这个做什么!明知溯岸有一个舞者,却还要说出这种话来……
可惜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溯岸还说要一饱眼福,对此,他是极不情愿的,在他心里,溯岸只看他一个,才是最好!
舟游心里又是一酸,都养了一个舞者了,还想看别的,溯岸怎么这样啊?可是,可是,他长得又不好看,又不会跳舞的,溯国那么多坤洚一心只想嫁给溯岸,他又有什么资本争呢?
“哈哈,太子听错了。我不爱看歌舞,我就是骗一骗我兄长。”
溯岸认真地盯着舟游,说:“我见你不像骗人,莫非,你不愿我看你们的歌舞?”
舟游脱口而出:“不是不愿!”
但一时又想不到借口,心里想着,你要是真的想看,那我也能跳嘛。想当初我刚分化成坤洚,叶子还手把手地教我跳过呢!就算没他跳得那么好,那也、那也总好过别人在你面前跳强啊!
“回禀溯太子,我们殿下方才是说,他跳得不错,但此处人太多,殿下也知我们殿下是坤洚,不方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舟游找到了救星,应和着叶子的话,说:“本殿下不能这么没规没矩,溯太子,对吧?”
溯岸坐正了身子,迟疑着说:“我在溯国,只听说小殿下你性格顽劣,嗜好舞刀弄枪,这……”
舟游一听,坏事了,名声被毁了,这还得了?他急忙打断了溯岸的话,“不是!那是我分外想成为乾离,如今、如今倒也不至于此。”
这回换成舟流疑惑了,“阿游,你莫要诓人,兄长怎不知你还会跳舞?”
舟游万般无奈,兄长什么时候揭他的底不好,非得这时候揭,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兄长平日忙着家国大事,这等小事,我是万万不敢叨扰兄长的。”
舟流不由地生出了些许愧疚。他与弟弟的母后早已仙逝,父王又是痴情人,直到现在也未另娶,偌大的皇宫只他们父子三人住着,父王日理万机,自是没有闲时管他们兄弟俩,阿游对他很是依赖。
自己最近着实忙了些许,连游和宫都只在阿游落水后去过一回,去了也只为了给阿游下禁令,自己的语气还不大好……
舟流心中生出了悔意,看向舟游,道:“听说佛音寺的山桃该开了,明日兄长陪你去山上赏玩可好?”
舟游眼睛一亮,应道:“好!”
他目光触及溯岸,又邀请溯岸,“溯太子想来未赏过舟国的景色,不如一同前往?”
“荣幸之至。”溯岸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不知小殿下可愿单独给溯某跳支舞,溯某着实想看。”
溯岸看向舟游,目光沉澈,眼中含有期待。
舟游脸上一热,微微错开溯岸的眼神,声音低低的,到底是答应了。
“那么,佛音寺桃花林中,便请你为我一舞了。”溯岸很是心满意足。
“好。听闻溯太子的古琴乃是一绝,本殿下还未听过呢!”
溯岸听了这话,脸上极为震惊,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看向舟游的眼神深沉了很多,然后他缓缓说:“若是为你抚琴,那我乐意之至。”
舟游却不知道,天下之人知晓溯岸善琴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宫中筵席结束得很晚,热热闹闹的气氛沉寂了下去。整个皇城的灯火一圈一圈地熄灭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也随之酝酿。
有人在回想不同寻常的事情。
“殿下,那舟国皇子怎会知殿下的喜好?莫非宫里出现了细作?”
溯岸不以为意,“无妨,孤心中有数。”
这时候的舟游当然不可能知晓他善琴,但和他一同……的那个知晓。今日最出乎他意料的,竟是舟游居然是坤洚。
“是瞒着我吗?怎的是个坤洚?”
还有的人兴奋得睡不着觉。
“叶子!我好开心啊!他应下我了!我原是,想都不敢想的。”舟游越说越高兴,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叶子很是不解,“殿下如何得知那溯国太子善琴的?您为他跳舞,他为您弹奏也算是礼尚往来的。”
“你不懂……”
舟游默默地想,你当然不知,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会轻而易举地在外人面前弹奏?他先前跟着溯岸两年,从未见过他抚琴。如今,他于溯岸算是初识,竟也能有此待遇,当然值得好好庆贺。只是,他的舞上不得台面,明日就要给溯岸看,他有些心虚。
舟游在床上翻来覆去,终究是睡不着了,他果断掀开被子,唤醒在外间睡的叶子教他。
叶子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殿下,一晚是学不好什么的。”
“那我也得试试,总不能在他跟前丢了面子。”
叶子摇摇头,“您要是真喜欢就告诉王,两国联姻就是,对他这么上心,何苦来哉?”
舟游瞪他一眼,“好了好了,你继续睡,我自己练就是!”
☆、第四章
叶子摇摇头,“殿下,还是我来教您吧。”
舟游点点头,说:“也行。我什么舞步也不会,不如你教我几个动作,我舞剑吧。”
叶子想了想,说:“奴才先看看殿下的步法与动作,看完之后,再给殿下改改。”
舟游点了点头,拎起一把软剑,朝外走去。他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舟游该是天生适合拿武器的,他软剑都耍得虎虎生威的,招招凌厉,破空的剑影带来的风把舟游的鬓发拂开了。这场景美是美,就是看着怪渗人的。
没过一会儿,叶子就示意舟游停下,“殿下,您等会!”
舟游闻言,止住了自己前倾的身体,偏头看向叶子,问道:“怎么了?”
“殿下,恕奴才知言,您这阵仗像是刺杀而非跳舞。舞蹈不是这样……”
舟游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我只会这个……”
“您太使劲了,稍微放松点吧。”叶子边说边走上前,矫正舟游的动作,“您的手臂不应该绷这么直,稍微软一点,还有腰也是,不要那么用力。”
舟游若有所悟,“我再试试。”
这一次,舟游在转身出剑之前,加了一个下腰的动作。叶子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赞叹。
“这次如何?”舟游提着剑,眼巴巴地跑来问叶子。
“比方才好多了!殿下果真聪明绝顶,一点就透!”
“少拍我马屁,你先去睡吧。明早还得陪我去佛音寺,你身子骨弱,早些休息。”
“我陪着殿下,我就在台阶上坐着,烦不着殿下的。”
舟游见他坚持,也没再多说,就点头应允了。而他自己,拿着那把软剑,认认真真地在练“软”剑舞。
叶子坐在台阶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舟游舞剑。
于是,游和宫的灯火亮了一整晚。
次日,舟游练剑练到卯时,实在撑不住了,被叶子劝着睡下了。然而,他再起来时,却发现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
叶子在旁边说:“太子殿下吩咐过了,今日不去佛音寺了。待天气大好,他自会带殿下出门。”
在舟游睡着的时候,舟流已经派了侍从来游和宫告知叶子,另择天气晴朗的一天出游的决定。
叶子见舟游睡得熟,就没忍心把他唤醒。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舟游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站在廊道里,面无表情地盯着雨幕,有斜飞的雨丝落到他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叶子在一旁,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我辛辛苦苦练了一夜,到卯时才睡一小会,这雨下得我火大。”
“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得今日下,莫非是与我故意作对不成?”
“好过分。”
其实,远不止这些。
舟游是想起他在梦里待的最后一天,那也是这么一个雨天。
那天的天气更加恶劣,除了倾盆暴雨,还有阵阵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