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甩不存在的衣袍坐下，自得地沐浴在周围羡慕的目光中。
“刚听说这次高教授来我们学校讲座，是想招一个学生从头培养。”
“不会吧？天，早知道我好好准备了！那可是院士级别实验室，前年拿的国家科学技术一等奖！”
“薛华怎么会跑去看英文文献？他英语还没我好。”
“人家有资源，提前知道的吧……嘘别说了，他在瞪我们。”
薛华收回目光，面色微微扭曲，转念想到方才陈成辰的邀请，这事十有□□成了，神情再次舒缓。
不过是一群嫉妒他的loser，等他顺利进入高教授实验室，这些人只配跪舔他的鞋子。
陈成辰心情也不错，老师找到一个好苗子，从此他在实验室“不再寂寞”。
“还有同学要提问吗？”
教室最后一排慢吞吞举起一只手。
陈成辰微皱眉，他记得这个中途才到的学生，他最不喜欢不守时的人，这人还没怎么听，大部分时候都垂着眼睛看桌面走神。
但不喜归不喜，他还是点他：“同学请问。”
林知谕撑着桌子站起，懒洋洋道：“好巧，薛华同学提到的几篇文献我也读过，也有几个问题想问。”
他声音一出，薛华骤然回头，表情扭曲，满是惶恐。
林知谕毫不理会：“学长说现在实验正处于RNA编辑阶段，想问一下是否达到了预期目标，也就是针对性增强或削弱某项抗性？”
陈成辰坦然：“没有，这个方向全世界都处于摸索阶段，更何况是在ISV这一全新病毒株上的实验。”
“在前几年的实验中，学长想必已经找到增强海螅机体性能的核心基因片段。”
陈成辰皱眉，对他特意强调这一“基础”有些不耐烦：“你想问什么？”
“在学长早期论文里，从化学原子水平机理上完整证明过RNA病毒的一条理论：对RNA核心片段进行修饰，最终都会体现出性状的改变。也许增强致病性，也许直接失活——这条理论目前已成为全球各实验室公认规律。”
“但是，学长目前的实验组里，我猜没有一组海螅出现性状改变，全部不符合这一理论，对吗？”
他这话事实上已经是在质疑陈成辰的研究成果，如果他所说的是事实，那意味着陈成辰扬名的一项理论被完全推翻。
薛华满脸愤慨，他哪里来的自信质疑陈学长？！
薛华猛地站起：“陈学长也说过，ISV病毒太过复杂，比如RNA外还包裹着复杂的蛋白质衣壳，极可能影响编辑效果。”
林知谕微诧，望向薛华：“你不知道CPr3技术是病毒外RNA编辑技术吗？就是在病毒外编辑出单独RNA长链，再套上衣壳重新组成病毒，编辑效果和衣壳没关系。”
“……”薛华兜头一盆冰水泼下。
周围再度响起私语。
“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了。”
“前面我也没听懂。后面大概意思就是薛华想装逼自己了解那什么CP技术，结果连技术是什么都不知道。”
薛华脸颊涨红，急声：“那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有别的影响了编辑基因表达，比如温度盐度，反正肯定不是理论错……”
“你怎么知道？”陈成辰突然出声打断薛华的话，双眼炯炯发亮，“我目前进行的实验里确实没有一组发生性状改变！说实在的，我已经考虑过给Science编辑部发邮解释理论可能有误。”
林知谕：“…………”
求你了哥，改改你想到什么就说的臭毛病吧。
解释理论错误，也许只是陈成辰某个瞬间的想法。事实上，若他真决心推翻，必定会基于大量实验数据。
可他就这么随口说出来，别人也许只会想“震惊！xx领域知名学者亲口承认自己理论错误！”
“我并不觉得你那条理论有错。”
陈成辰下意识反问：“那为什么我的实验……”
“衣壳。”
“ISV病毒复杂，不止在于它基因片段数量庞大，还在于它的衣壳结构复杂、蛋白种类过多。如果SIV病毒衣壳作用不只是保护内部RNA，而是与RNA共同决定表征性状呢？只改变其中一项自然不够。”
“朊病毒就是一种没有RNA和DNA、却具有感染性的蛋白质因子。”
林知谕顿了顿，谦虚道：“当然，我也是推测。我只是认为凡事均有因果，尤其自然界中反常现象，存在必有道理。”
至于是不是真的是推测……
看到陈成辰学长面上露出顿悟表情，高教授也毫不掩饰他的欣赏，薛华快要崩溃了，再次跳出：“我刚才也是这个意思，我说过ISV病毒太过复杂，RNA外包裹的衣壳可能影响表达……”
“薛华同学。”林知谕不耐烦，极其冷淡地转向薛华，“你看过多少篇CPr3技术发明者——德国Etrl教授的论文？”
薛华一哽，额上沁出冷汗：“就、就几篇。”
“看过好几篇，为什么还会把Etrc教授名字念成Etrl？文献是标准的英文字母。”
高教授和陈成辰俱是一愣，薛华这才想起林知谕笔记里Etrc最后一个字母，因为连笔写得很像l，急忙解释：“我念错了！就是Etrc教授，一时紧张口误。”
林知谕讽刺勾唇：“我骗你的。Etrl教授的名字就是Etrl，你在我的笔记本上看到什么就以为是什么，根本没读原文文献。薛同学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被人一问什么陷阱都跳。”
薛华眼前一黑。
其实不需要林知谕这些话，高教授和陈成辰就明白真正读过文献的是谁。
高教授笑着摆摆手，示意两位同学都坐下：“做学术啊就是这样的，思维在碰撞中产生火花，我年轻的时候还在会议上和人吵架的，最后我吵赢了，因为他打不过我。”
大家哄笑。
“这位小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你的思维逻辑，等下就留一下，和老头子再交流交流。”
“林知谕。”
躲在他立起来的包后面，早就听懵圈了的姜米抬起头，看到林知谕微动的喉结和线条干脆的下巴，眉眼清冷，语气淡漠。
像极天边飘着的悠悠的雪。
喵的，高二的林知谕，居然长得还不算太丑？
那几年后，咋就残成了那副狠厉阴郁的模样，还爱把研究员扔进丧尸池，在他们痛苦的哀嚎声中哈哈大笑？
作者：注：
名词有点多，看不懂的话没关系，高喊一声“我鱼万载千秋”就完事啦~
一句话概括鱼鱼的核心理论：衣壳也含有ISV病毒的遗传信息，所以只改RNA没用，要俩一起改。
如果有小天使仔细理解这章学术上的讨论，就会发现秋秋是在对ISV病毒发展成丧尸病毒的原因、异能的出现做出解释。这个理论应该会延续到秋秋下一篇末世文。
不过毕竟是小说啦~大家不要较真吖。
（末世文专栏可预收，下篇开，暂定名《末世枪械女王》，重生高冷枪械女王vs装柔弱心机小奶狗，双强，凶猛互爱。）
[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在往科研方向写了……]
[大概注定是条科研狗]
[基友：你不是说你这篇不写无脑沙雕甜文你就是……
秋秋：胡说！我没有！！怎么可能！！！]
第十一章
姜米猛地惊醒。
什么几年后残成那副阴郁的模样，明明现在的他，皮囊下面就是几年后那个林知谕。
真是鲜肉外表害人，她竟被这虚假的外表蒙骗，以为是个挨打瑶，实际上是个中单法王。
讲座已经结束，林知谕把她放进单肩包里，拦住要落荒而逃的薛华。
薛华怒目而视：“你干嘛？”
“偷了东西不物归原主？”
薛华脸颊涨红，把笔记本扔向他，被林知谕轻松接住：“我只是借来看看！”
林知谕回道：“嗯，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这句出自《孔乙己》，极其讽刺。
薛华羞愤至极，听到后面一声柔呼：“薛华。”
薛华回头，化学老师刘丽笑眯眯地招手：“别浪费时间了，一起去和高教授吃饭。”
薛华眼光大亮，狠狠横林知谕一眼，快步过去。
林知谕毫不在意，翻开笔记本查看有无损毁，陈成辰学长拎着电脑包走到他身边：“走师弟，师哥带你吃大餐~”
……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酸菜水煮鱼”里掰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