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100)

我是想咱俩都这么熟了,是贴过胸切过脖的人了。那连阿渡这样初次见面的人都能积极地去为梁挽冒险,那李藏风就更没理由拒绝我了。

所以他不应,我就懵逼了。

人一懵就容易作。小作是昨日,大作是今天。

只因我心里笃定他不会生气,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一定会应。

谁叫他是李藏风?

谁叫我是方即云?

这就是方即云你在膨胀了。

你怕不是连他的内伤还没好全都给忘了,你原本不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的吗?

他以诚待我,我岂能作天作地?

我面色诚挚道:“你能这么说,我便已知道你的心意。”

李藏风脸上冷峻消融,我却又加了一句补丁:“但拼命这样的话,我不想听你说出来。”

李藏风疑道:“你难道宁愿别人替你拼命?”

我目光坚决道:“一个人只有到了我这等地步,才能晓得性命是何等可贵。我的命,你的命,都是很多人花了极大代价才换回来的,不能说丢就丢、说拼就拼。”

李藏风似有所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就是悟性高的阅读圣手了,他一个眼神就能读出我的所有心思,错不了的!

李藏风斩钉截铁道:“我的命是你花了极大代价才保下的。你为了我被组织怀疑,为了我与敌人跳崖,为了我身中奇毒,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所以若是你需要我拼命,你不说,我也会去做!”

……这悟性都高到顶破天花板了。

这人脸上仿佛写着“我下一刻就能为你去死你绝不能怀疑我的心”,那我就觉得这个表情需要修改一下了,我们毕竟是去救人不是送死,气氛还是要稍微吉祥一下,不能丧。

“你的内伤还没好全,你若同去,须一切听我指挥,莫要冲动行事。”

我觉得我这话颇为霸道,好像不是我求他是他求我似的。

结果我看见李藏风严肃的眉头不那么严肃了些,剑一般上扬的眉头下沉了点,脸上冰封似融了一层,想必他是暗戳戳地喜欢这等霸道关心的。

没想到霸道如他也喜欢总裁风,这个我记住了。

李藏风唇角扬起:“不必担心,我内伤已然大好。”

这笑得和黑白画变了彩色画似的,也太喜人了。

我笑道:“既然你能出手,那我就不必请阿渡了。”

这也是个伤员,伤势搞不好比我还重,带他出去真有一种带心脏病患者去蹦极的错觉。

结果李藏风摇了摇头:“他可以一起走,你不必小看他。”

“你认为他尚有一战之力?”

“他在杀死山匪之前,右手臂就已经不能用。但他杀死这群武功不错的山匪却只在瞬息之间。你可知这是为何?”

“因为他有别的招?他的左手和双腿如何?”

“轻功不错,但他的左手比他的轻功更厉害。”

“难道他只用拳头?”

“他用的是剑。”李藏风神情慎重道,“他的剑不一定比我的刀要慢。他的行动力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弱。既然他主动提出,我们该带上他。”

所以他整天躺在床上只是懒吗?

我如今还是有些疑惑。

等到阿渡与咱们一同出发,我这心里就安定了。

因为不再疑惑,因为确认了。

这人是真的懒。

懒到令人发指。

上个马车他需要人扶的,进入马车他是秒睡的,说个话他画风通常是这样的。

“我受伤了,需要有人端水。”

“我受伤了,需要有人盖被子。”

“我受伤了,需要有人帮我去买酿豆腐菊花糕葱油鸡腌面豆干咸香鸭。”

病号了不起啦?

病号有特权啊?

病号就能想干啥干啥吗?

还真能。

因为我也是个病号,病号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一本正经地对李藏风说:“他要的东西都太腻了,我觉得还是顺路买点汤圆熏鱼年糕千层饼豆酥糖清汤鱼榨菜笋干这种清淡可口的食物。”

李藏风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我们不乐意会听的话。

但他性子好,硬生生地憋住了,掀开了马车帘,和车夫同志说了几句,不一会儿,马车停下,再过一会儿,车夫同志就带着吃的来了。

吃完自己喜欢的,我就对接下来的战斗有信心了,这样即便来一场恶战我也不会因为肚子里没存货而黯然退场,也不会因为存货过足而肠道爆炸。

阿渡吃了几口以后开始真香。风卷云残一顿后,他就往那儿一躺,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从三百六十五度显出一个龟孙子的圆润特质。

我在想我带着这么个活宝去找梁挽,事情不知道是顺利得多还是波折更多。

你说本来只是一群大孝子去找老母亲,如今喜添一孝孙,梁挽从老母亲升级为老祖母,他大概是会感动欣慰的吧。

到了不能用马车的地方,车夫带着马车留在原地,阿渡就开始下车,我想这回他总该走路了吧,他总不能偷懒了吧。

结果阿渡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我受伤了,需要有人背着。”

你听听!这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当时就很想让这个孙子感受一下我伟大的父爱,但想了想还是憋住了,我尽量心平气和地对他说。

“其实你受伤了的话,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阿渡想了想:“我倒忘了,其实你也中了毒。”

嗯这话还像是个人话。

阿渡看向李藏风,笑了笑:“不如你让他先背我一段时间,等他背累了,你来背他,我在旁边走路?”

人言否!?汝会人言否!?

李藏风皱了皱眉,阿渡笑道:“怎么?你不肯背他?那不如我和他轮流背对方?”

这不比走路费劲?你想啥呢你?能量消耗不懂的吗?

李藏风想了想,似乎正要答应了,我赶紧着出口阻止了。

“你不必背任何人,我来就行。”

阿渡诧异道:“你真要背我?”

他随口一挑衅,怕是也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答应了。

废话,你当方即云的面子还在人世?它早入土为安了好吧?

我正色道:“你与我素不相识,与那梁挽也从未蒙面,可你却能顶着这伤势过来帮忙,不惜性命,不计代价。我又怎能委屈了你?”

结果阿渡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

这个我懂的,他做任何事儿都是为了有意思,说背人更多是为了玩。这种皮皮怪最怕的就是认真,我一认真他就觉得这事儿过于严肃,过于严肃就没什么意思了,那他就好好走路了。

说是好好走路,他其实还是东倒西歪地走,像是喝醉了酒的人,走起路来脚步深浅极不均匀,呼吸吐纳也没啥规律,整个人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苍白而透明,可越是苍白,我越能瞧见他嘴角一抹笑意盎然——那是桀骜里带着疯劲儿。

我皱了皱眉,趁这时李藏风在前头生柴火,我就转头看向阿渡说。

“若是难受,莫要勉强。”

阿渡道:“勉强倒是不勉强,这走在郊外的一路上我都在闻味儿,走到这个地方,食物的味道是最浓的,有人刚刚在这儿歇息过,吃的东西有腥味。”

说完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给他吃的东西都太清淡了。

这还真是狗鼻子啊,我眉头一皱:“莫非是梁挽他们?”

阿渡道:“是他们,也有可能不是。再往前走走就能闻到更多味道了。”

我刚想去通知李藏风,结果阿渡忽的问我。

“李藏风的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我却警觉道:“莫非他内伤没好,是在逞强?”

阿渡笑道:“你这人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真正经时没意思,假正经时就可爱多了。”

我二话不说,走上去就把他的头发扯了一扯,把几个打结的地方给扯顺畅了,结果阿渡很不习惯地往后退。我却露出一脸欠揍的笑容,道:“你看看,你这样也可爱多了。”

阿渡很嫌弃地瞪了我一眼:“我就喜欢这样乱糟糟的头发,齐齐整整才叫无趣。”

我瞅着他笑:“齐齐整整是挺无趣的,但如果你第二天睡醒,忽然发现自己的一撮撮乱发被人整得干干净净,连你的人也被洗的白里透红,那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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