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念呢,大齐的功臣,护住了北境,护住了京城的安稳,护住了数万人的命,是老百姓歌颂的那种。
在北境沿途几个州几个县,皇帝都比不上沈念在那里的名声。
如燕也清楚这些,可她不会说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顺着太后的话道:“太后,镇北侯就算是再得宠,也比不上扶华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扶华才是皇上的嫡亲姐姐。以奴婢看,就算是瑾亲王也比不过扶华公主的。”
太后听了这话神色更淡,她道:“皇上要真有你说的这么分得清轻重,我也不就愁了。”
如燕看她脸色,说话越发小心翼翼:“太后,皇上到底年轻,有些事还需要您在一旁多加指点呢。”
这话倒是说进太后心里了,她看了眼如燕,沉思着没有再说别的话。
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如燕轻轻吁了口气。
有关沈念的事太后关注,温婉也听说了。
温婉这两天又接到家中母亲递来的信,说温耀这些日子在家里憋闷的不行,以前的事他已经知道错了,看看皇帝这里能不能松点口,让他出门干点实事儿。
对温耀这个弟弟,温婉还是相当疼惜的。
温卓后院有不少知己,总有那么一两个是受宠不把她母亲看在眼里的,当年她身体弱,温耀没少护着她。
她也知道温耀本性还是很好的,就是这两年被母亲和皇帝惯得越发嚣张。
想到皇帝,温婉脸色变了那么下,自打上次她亲自前去乾华殿就再也没见过皇帝。
她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是想把她逼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温婉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
在玉桃拿着冰镇的西瓜入内时,温婉已经收敛起脸上所有表情。
玉桃笑道:“娘娘,这西瓜刚冰镇好,你快来尝尝。”
温婉体虚,吃不得太凉的东西,但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调养,稍微冰镇过的东西也是可以尝尝的。
温婉坐下,拿起一块西瓜吃了。
等她吃完剩下的便让玉桃拿去分给其他人,玉桃笑道:“那奴婢们可有口福了。”
温婉打趣了她一句,而后不经意的问道:“皇上最近可还好?”
玉桃点头,她道:“听乾华殿里的人说,皇上和以前一样,身边没有什么特别之人。”言下之意除了温婉,皇帝身边没有其他女子。
“那镇北侯是怎么回事?”温婉又问道。
玉桃道:“镇北侯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比阮吉庆都得皇上信任。”说到这里,她有些神神秘秘道:“奴婢听太后那边的人说,扶华公主上次男扮女装出宫就是遇到了镇北侯被拦下来了,太后为此还生了好大的气。”
“娘娘,你说皇上这么看重镇北侯是不是有意给扶华公主招驸马?”
“胡说什么呢?”温婉神色凌厉:“太后生气是扶华公主男扮女装又不带人,是害怕她不安全。镇北侯人在孝期又得皇上如此看重,这事要是被太后和皇上听到了,小心你的舌头。”
“是是是,都是奴婢胡言乱语。”玉桃看温婉真的生气了,忙跪下认错。
“这话无论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务必不能是从未央宫传出去的。若谁犯了本宫的忌讳,可别怪本宫不留情面。”温婉这次没有和她嬉皮笑脸,脸色越发严肃道。
玉桃忙点头。
说完这些,温婉让她退下了。
沈念得宠对温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温家和沈念之间是有矛盾的,温耀更是提起沈念就恨的牙痒痒。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安抚温耀,让他不要太过冲动。
沈念这么风光,并不代表是什么好事,指不定会是催命符。
温婉现在心想,不管皇帝怎么想的,沈念多些麻烦对温家是再好不过的事。
宫里几个主子各有各的想法,文武百官更是如此。
有人觉得沈念这命好,连他爹的那份功劳都一同享受了。
也有人在齐君慕跟前挑拨离间,说皇帝现在把沈念看的比他这个瑾亲王还重要等等的话。
齐君灼听了一个眼神都没给这群人。
反倒是林家因为这事气氛有些僵硬,主要岳氏心里有些酸涩,她是这么对林萧说的:“以前是温耀,后来是瑾亲王,现在是沈念,咱们家的林恩什么时候能在皇上心中有一席之地呢。”
林萧道:“皇上和太后什么时候心里没有林恩了,宫里的赏赐哪次少了他,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这能一样吗?太后的恩宠和皇上是不一样的。”岳氏有点不甘心:“我就是觉得在皇上心里,临也该临到林恩头上了。”
林萧弄不懂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也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便说自己还有公务,起身去了书房。
岳氏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而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沈念的日子如常,只是如果没有必要,他很少会回沈家。
日子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平静的水面下,波澜横生。
这么又过了月余,西境传来消息,说是修缮工作进展的很顺利。睿王齐君宴刑部侍郎刑意和程锦亲自查看边防修缮工作,西境的事进展的很顺利。
齐君慕对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满意的,西境的边防修缮的好,日后西狄即便是有侵犯之心,也不会让大齐西境瞬间束手无策。
这个好消息皇帝自然是要嘉奖的,他特意写了一道嘉奖的圣旨,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西境边陲,用来鼓励齐君宴等人。
有人高兴就有人耻笑,私下里也有那么些人嘲讽齐君宴这个睿王,身为先皇嫡子,做一个边关修房子之人还这么劳心劳力,简直是一点嫡子身份都没有。
而在众人议论纷纷声中,沈念注意到西境传来的没有常胜的消息。
这同当初他和皇帝料想的不一样。
常胜入北境应该被明诏四方才是,可现在一点常胜的消息都没有。
隐隐的,沈念有些担心。
这种担心很快就变为了事实,因为对西境嘉奖不久,北境传来消息,说常胜在北境地盘上消失不见了。
消息传到京城,朝堂内外一片哗然。
沈念目光沉沉的望着龙椅上稳稳坐着的皇帝。
第45章
坐在龙椅上的齐君慕如同往日一样, 平平静静, 波澜不惊。
朝堂上哗然之后便是极度的寂静,寂静过后便是轰然的吵闹。很多人在同左右同僚小声嘀咕着什么, 一句话都能带着北境、常胜、镇北侯这些字眼。
很多人都把目光放在沈念身上,怀疑的,不敢相信的,恶意的,当然也有冷静自持的。被种种视线包围着, 沈念一直平行的看着稳稳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他在想, 皇帝是不是早就知道常胜会消失,又或者是这事根本就是皇帝一手安排的。皇帝不信任常胜, 自然是把人除掉永绝后患的好。
常胜在北境不管是死了还是失踪,消息传来都会引起北境和西境之间的矛盾,皇帝坐在朝堂之上便可以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北境和西境因这事争论不休,彼此攻击, 相互不信任, 皇帝便可以把两军都握在手中。
而当初他就算不提出那样的建议,皇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提出的建议让这事变得更加顺理成章起来。
沈念忍不住想, 当时他说那些话在皇帝心中是不是一场笑话, 一场由他亲口说出的笑话。
手握兵权的将军同野心勃勃想要掌控兵权的帝王, 本就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皇帝趁着常胜去北境的事要了他的命, 最后的埋怨只会落到北境将士头上。而他这个镇北侯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果现在这情形一样, 所有人都会怀疑他, 即便有人心中认定他无辜,还是会趁机踩他一脚。
在皇帝拿定主意前,他替北境军抗下这一切。有些事是不能想的,越想身上越冷,心底越寒。
仔细想想,如果换他是皇帝,大抵也会这么做。
沈念虽然极力这么想,但人心不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他一边在说服自己,一边脑海里在想自打见到齐君慕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闪现。
皇帝说的那些话,皱起的眉头,让他宫中沐浴,陪他入楼阁看风景,是不是皇帝知道今日会来临,所以提前做出的补偿?
想到这个可能,沈念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挤压揉捏,像是要把它捏碎捏爆,他浑身上下又疼又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