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肆无忌惮又特立独行,明明长着一副乖乖女的样子,骨子里又透着桀骜不驯。
顾兔弄不懂她是个什么人,可话还是得带到:“老严说你要是带不来家长,你明天也别回来了。”
顾北梨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手无力掉在桌上,继续安安静静趴桌子,她堆起来的书本挡住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也把自己围了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顾兔见她不搭理自己,习以为常,收拾了几本书,安静道了句“再见”,拧起书包就走了。
刚还吵吵闹闹的教室,现在就剩一个趴桌子睡觉的女生。等到校园广播提醒剩余留校学生该离开后,她才提起轻飘飘的书包,随便搭在肩上,慢悠悠往校园门口走去。
几个学生骑着自行车等在校园外,分别载起跑出来,自发坐上后座的朋友,大家嘻嘻哈哈打闹离去。
这是别人家的初中生活,顾北梨抬头看了眼落日余晖,红霞烧在天边,围绕着落日,彰显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也宣告着,她像烂泥的一天也结束了。
不太平坦的石子路面有一只白胖的猫在晒太阳,猫头垫着两块红砖当枕头,眯着眼睛躺在路面,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看样子还挺享受的。等她走过去的时候,胖猫很警惕的跳上一旁的青瓦屋。
顾北梨对自己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一只胖猫更不能勾起她半点的兴致,抬脚步往一条狭窄的小巷走去。绕了两个弯,是一间老旧的小区,门口栽种了两棵可观赏性的西府海棠,现在是九月,还结着一颗颗小巧可爱的果子。
石子路那只胖猫两个软软的猫爪拍在地上,悄无声息靠近她脚边,然后偷偷叼了一个掉在树上的海棠果子,再迅速跳上高达八米的海棠树傻叉上挂着。
顾北梨觉得它有特殊癖好,抬头看了眼可能不符合大自然规律的,猫吃海棠果。
它的眼睛发着幽幽的亮光,有一点绿,带着小小的警惕和好奇,叼着果子与顾北梨对视。也许是因为果子像红色的绒毛线团,所以被猫叼了起来。
顾北梨为胖猫叼果的反常做了个解释,然后面无表情,抬步离去。
胖猫在她身后轻轻的、奶奶的“喵”了一声,一个黄色的海棠果子准确无误掉到她肩膀上,然后被弹起,滚到脚上。
因为胖猫高空砸物,顾北梨抬头又看了它一眼。肩膀被果子砸了一下,有点疼,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胖猫又喵喵叫了两声,渴望的猫眼盯着她脚下的海棠果子。
黄色的,小小的一颗,大概只要两厘米。
要是一个普通的女初中生,在胖猫的萌萌的,可怜兮兮的眼神中,大概会把果子捡起来,手掌拖起,给它的猫嘴送过去。可惜,顾北梨完全对猫不感兴趣,虽然它的猫毛看起来很软,可当铲屎官很麻烦。
重点,这只胖猫不是她家的。
所以胖喵眼神再渴望,顾北梨还是抬步走了。
陈旧的小区,门锁设备早就老化,不需要拿卡,随便扯一下门就开了。顾北梨徒步上了三楼,她家的铁闸生了些斑驳的黑锈,轻轻一晃,还会掉些在地上。她拿出钥匙开了铁闸,再把防盗门开了。
鞋柜在防盗门进去的关口,上面积了些灰尘,已经很久没人整理。她换了一对家居拖鞋,把白色的平板鞋随便丢在鞋柜里。
客厅上的沙发掉了些皮,两个抱枕东倒西歪。茶几上的水果盘摆放了几个苹果,旁边有刀子和沙拉酱,冰箱上贴着小纸条。
她撕下看了一眼,随便扔到一边。
得,今晚又是她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跟猫主子见面的第一天。
顾北梨:我高冷。
后来,主子你收不收铲屎官,24小时贴心贴身服务的那种。
男主:今天我的喵出场,明天就该我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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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恋海棠
没有管电饭煲热着的饭菜和茶几上的苹果,她简单洗了个澡就出门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顾北梨大力关上小区门,似乎也关掉了心中莫名其妙的暴躁和孤寂。
那棵高达八米的海棠树上,白胖的猫还蹲在丫杈,俯视着海棠果子,似乎在做思想斗争。半晌,它动了动身体,想换个姿势攀身落下地时,老旧小区门那声“砰”的巨响,让它警惕缩起猫脖子,攀住丫杈的爪子更加稳。
它浑身白得像雪,毛绒绒的,看起来慵懒又高贵。
没有往树上看上一眼,顾北梨径直从海棠树下走过。软软低低的喵喵声响起,也不能唤回她的转头。
海棠树后,一道轻轻的悦耳的呵笑发出,没骨头似的少年慵懒靠着海棠树干,微微扬了头,剪得细碎的刘海挡不住他眼睛,瞳孔里的胖猫藏在枝杈里,只露出半个猫头,不难想象它还盯着颓废少女幽怨哀愁的眼神。
他拍了拍树干:“下来。”
胖猫对主人没有防备,轻轻一跃跳到他怀里,支起一只猫脚踩住少年的胳膊,喵喵叫了几声。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蓬松的发丝散出了几分金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带着几分痞气,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捡起一枚海棠果子塞进胖猫的嘴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它,眼角狭长,声线浅浅的,带着异样的撩人:“也有你撩不到的妹子呀。”
夏天昼长夜短,期盼快点过一天的顾北梨走到街道上,四周是形形色色的人群,大家忙碌着,或者笑着。唯有她,穿着宽大的校服,踩着雪白的板鞋,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喧闹的世界里,仿佛她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从老旧的西街走到繁华的东街,高楼大厦林立着,她明明认识路,却像个盲头苍蝇,东撞西撞。
燥热的夏风吹干了她的发丝,她走得有点累了,再次绕原路回旧小区。海棠树上挂着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因为日子过得有些久,缺乏维护,坏了后也没人修理,光线昏暗,朦朦胧胧,一盏灯亮一盏灯暗。
顾北梨觉得糟糕透了,像是她的人生。
也糟糕透了。
循着光亮,她抬头看向三楼。一层有四户,只有她家的灯暗得像寂寥的夜空。她掏了掏口袋,有二十块钱,去了往常最常去的网吧,熟练给了钱,坐到靠窗的位置,开机,熟练地登录她的游戏账号。
*
翌日,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的顾北梨,又错过了学子们晨读的美好时光。
她落坐后,转了转脖子,觉得后颈还是有点疼。她平时虽然常呆网吧,可很少在网吧过夜。昨天溜达了太远的路,坐在网吧的椅子上感觉一双腿有两条筋在一跳一跳的,那种感觉很舒服,就不想走了。
十点半准备回家时,眸光环绕了一圈网吧,这里人多,大多都是学生,虽然有股难闻的烟味,可她更讨厌家里的清冷。
反正也没人管。
她就呆了一夜。
顾兔放下抽出来的英语课本,刚翻开了几页,她本来想预习的,可见同桌又要趴桌睡觉,轻轻凑近她耳边说:“梨子,你爸来啦。”
同一瞬间,顾北梨趴在桌的头立刻弹起,顾兔心里庆幸没有靠她太近,不然她的后脑勺肯定撞歪她的下巴。
顾北梨就这样背着书包,站起。第二遍的上课铃声正打响,顾兔拉她的衣角:“去哪儿?”
顾北梨没回头,冷漠丢下三个字:“办公室。”
环城初中三年级的教师办公室统一在二层走廊的尽头。路过一间间的教室,顾北梨的步伐依然不缓不慢,仿佛她只是去个厕所,并不是老师真把她爸给找回来了。
这栋教学楼有些老旧,哪怕是清晨,滚烫的热气还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教师办公室也没有空调,呼呼的风扇声传了出来,还夹带着一声声如洪钟般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是我没好好的教育我家的孩子。”
“……”
顾北梨从敞开的门缝往里面看去,七八张办公桌坐了一半的教师,大家都穿着得体,唯有站在严旭办公桌前的顾一山,满脸黝黑,穿着白色的工字背,脚踩人字拖,活脱脱的一个农民工形象,他背脊被生活压垮了,躬下的头卑微又无可奈何。他的话很响亮,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