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困难症+番外(19)

作者: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当初念书的时候主攻不是西方宗教,陶令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很晚,十分巧,也是在看宗教经验学的时候。

两只手机摆在一起,互相一问一答。

想了片刻,陶令写:“你看,人是不可能完全认知神的,人也不可能完全认知人,总有距离,总有幻想,总有潜在的指向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提这一句,闻清映也没多问,只是回应道:“我不能完全地认知先生,先生也不能完全地认知我,但是这一点并不妨碍我们现在坐在一起,肩并肩。”

闻清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陶令心里狐疑,然而每次转头看他,他的双眼都那么真诚平和。

在这一瞬间,陶令忽然觉得闻清映说不定是个中央空调。

他总能用很自然的姿态表达出那些温柔的话,可是因为他的真诚坦然,因为他的彬彬有礼,因为他跟人世隔着声音,这些接近暧昧的话也变得坦坦荡荡,这种体贴就变得不招人腻烦,结果甚至是相反的——

这太过引人沉沦。

哪怕不过是揣测,理智上陶令觉得这不可能,心里却顿时又苦又涩。

在试图继续深究的时候,他垂下来的那只手掐了自己一下,生生止住了脑海里的信马由缰。

交流方式决定了两个人的讨论会慢,但正是因为这种慢,让陶令能在讲述的同时细想,明明只是些早了解的东西,被闻清映一追究更显得通透了些。

几个问题说下来已经到了下午。

看闻清映低头在看刚才的话,陶令起身,站在花盆中间的小道上伸懒腰。动了几下,目光突然落在了闻清映身上。

闻清映侧对着他,正认真地低头看他的手机,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一下。

他双腿太长,曲起搁着桌边有些无处安放的意思,低头时背微微倾出弧度,看上去很好倚靠的样子。

兴许是聋哑人天生带着安静的气场,闻清映只是坐在那里,那里就自成了一个国度。

看得久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发涩,陶令强忍着越来越明晰的不舍,别过头,心下生出一丝撕扯的痛麻感。

半晌,他蹲下去看面前的一盆多肉。

没一会儿闻清映走到了旁边,陶令仰头看,闻清映弯腰把手机递过来。

接过来一看,是有消息进来。

很久没联系过的夏朝阳说:“陶师弟,我明天要来一趟梧市,可以跟你一起吃个饭吗?”

陶令微微皱眉,问:“夏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回着消息起身,看到闻清映站在旁边,正好是最近的,但是刚好不能看到自己手机的距离。

未读消息会在顶部显示内容,闻清映刚才多半已经看到了。

那头说:“没什么事情,就是正好路过。你有空吗?”

陶令低头,余光能看到闻清映还立在不远处,鬼使神差地,他回复:“好。什么时候?”

跟夏朝阳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吃饭,再次转头,闻清映已经坐回桌边,又开始在卡片上画画。

陶令走过去坐下,双手打直了压在桌上,远远地拿着手机写:“我回家了。”

闻清映看完这话点点头,起身,顺势在他肩上以按的姿势轻轻碰了一下,示意他稍微等一等。

陶令于是坐在原处,看着闻清映从花桶里抽出一把杨梅红的花来。他笑了笑,垂下眼看着手机屏幕。

过了几分钟,闻清映捧着花递过来,陶令起身接了,颔首。

闻清映走到门口,把卷帘门顶上去,又拉开玻璃门,陶令才发现天色已近傍晚。

他知道闻清映还要在花店待一会儿,于是拿着花跟他道别。

走到街尾,陶令从花茎处捡起一张小卡片展开。上面写着:

“先生,这是千日红,苋科。生命力很顽强。插水前根部平剪,如果有干枯的花朵记得摘掉。”

“闻清映”三个字依然藏在右下角的花束图案里。

到了路口,陶令心里越来越难受,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其实不想走。

在路边站了太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骤然黯淡了,对面绿灯正在闪烁,斑马线上行人匆匆。

两秒过后陶令转身,朝着花店大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闻清映险些送了陶令一束相思梅,考虑到某些因素,最后换成了千日红。——真料bot

第23章 平静

走到一半陶令慢下来,垂眼看路,暗自琢磨着自己为什么要回头,最后终于想到,接了这么多花,得请闻清映吃个饭。

由头在心里落实,刚好到了先前去过的牛肉面馆前,陶令抬头,一眼看到闻清映的背影,是朝街那头走的。

他想喊一声,一张嘴想起来闻清映听不见,抬步想跟上去,才踩出一步,一个短发女生突然从路边跑过来,蹦跳着上前,一把挽住了闻清映的手肘。

看样子是在路口等了他一会儿的。

闻清映姿态自然,像是被依赖惯了,另一只手还从身前绕过去,拍了拍女生的头。女生笑着甩甩头发。

一男一女两个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捏着花束的手收紧,陶令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回家。

白天分明是个晴天,入了夜却黑得密不透光,星子和月亮都不出没。

千日红被扔在茶几上的脸盆里,陶令洗完澡站在书房的阳台上,闲看对面楼里的光,猜测别人的家庭是什么模样。

天凉得太快,风衣穿不了几天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摸出手机打开学校贴吧。

先前那说闻清映是渣男的贴子已经沉了下去。

学校那么大,身边人那么多,每天都有新鲜事,花店老板再渣也只是在某颗敏感的心里掀起过波澜而已。

碍不着谁的生活。

陶令一页一页地朝下翻,在第三页才翻到贴子。他也没看内容,直接拿手机号登上号,顶着那个中二到极点的ID跟了一贴,言简意赅两个字——

“渣男。”

写完立马退出。

过了半分钟他心觉自己不对劲,这话也不对劲,这行为不对劲到了极点,因而回过头去想删楼,没想到竟然没有删除的权限。

去你妈的。

不耐烦地在自己的楼层里点了几下,他脑子一抽,又找补似地跟上一句:“那女生说不定是妹妹呢。”

楼主好像一直都在线,看到有人回复,说:“楼上的,你精分啊?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你是老板的水军忘记切号了?”

隔了一会儿,有个稍微熟悉些的ID说:“左手边那位,又见面了,我就说吧,最关注老板的是你。拿你自己的理论还给你,你就是对陌生人有占有欲,你有问题。”

沉默片刻,陶令关掉了手机。

秋天都还没有过完,生活却已经被打乱。

睡前陶令颓丧地这样想,他仰躺在床上,抬起左手看中指上的戒指,想起陶君说过,追求心灵的平静是勇敢的,因为我们在跟生活和解,但是一味追求生活的平静有时候是懦夫的表现。

这太偏颇了,陶令心想,陶君就是个很偏颇的人。

人离仙真太远,踩着地面生活那么苦,总要有动力才行。有些动力或许来源于欲望,欲望满足了必然会枯燥乏味,可是欲望得不到满足就是痛苦的开端。

生活就是做选择,痛苦和无趣总要选择一个。

遇到闻清映之前陶令觉得自己没有欲望,因此生活是无趣的,无趣接近平静,他需要平静,他甘心做没有欲望的人。

因为正如陶君所说,他是个懦夫。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陶令把自己的生活翻来覆去地拍打检查,忍着难堪乃至羞耻,把一切见不得人的思绪捧出来抖开,最后终于发现一个无可避免的事实——

他喜欢上闻清映了。

或许这是霍乱。

真是不幸运,他是个懦弱的人,但是他得了病。而且迅疾到无法反应。

第二天中午,陶令在市中心的广场边见到夏朝阳。见面的第一句话,夏朝阳问:“昨晚没睡好?”

陶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敷衍地勾了勾嘴角,夏朝阳也不在意,把他当小孩子似的,笑得包容。

这姿态让陶令有点不爽。

夏朝阳问过他意见后找了家日料店,两个人面对面一坐下,夏朝阳就递了个袋子过来。

“谢谢夏老师,我什么都没带。”陶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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