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来就过来,坐在那儿傻了吧唧的。”
林信转头,没有看见他人,只是听见他说话。
只听衍翁又道:“过来啊,你这小鬼。”
林信站起来,环顾四周:“你在哪里呀?”
“你不是来过一次了吗?”
“我那时候看不见。”
衍翁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有一股力量抢走林信手里的竹杖,在他脚下画了个阵。
林信把手伸进自己的乾坤袋里,如果衍翁要动手,他就迅速把符咒都掏出来。
密林深处被天火焚烧过,神树剩下枯萎的枝干,就连脚下土地也是焦黑的。
衍翁靠在一棵枯树上,手里拿着他的竹杖:“多少年没见过别的颜色了。”
他把竹杖丢还给林信:“还是你有品味。”
林信从乾坤袋中伸出手,接住竹杖:“什么?”
“这儿本来就这么黑了,你那个未婚夫还穿一身黑,你穿的衣裳颜色好看。”
林信低头,他今日穿的一身青竹颜色。
“你这小鬼,鬼灵精的,上回把我的事情问得差不多,自己的事情,半点儿也没透露。”衍翁朝他挑了挑眉,“叫什么名字?”
他倒不似第一次见时,或许是耐着性子与他说话。
林信报了自己的名字。
“老夫问你啊,你照着学的那本册子,还在不在?”
“原本只剩下半本。”林信顿了顿,“后来,我把我的乾坤袋都弄丢了,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衍翁面色煞白转青:“我唯一一本传世著作,就被你给弄没了。”
林信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怎么就传世著作了?你明明还在上面画小乌龟。”
衍翁捏着拳,抬眼看他:“你学会了没有?”
“书上的基本上都会了。”
“你师父是哪个?”
“玉枢仙尊,六界有名的……”
“换了。”
“我不。”
林信站着,衍翁坐着,两个人谈不拢,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信挪着步子,走到他身边,在他身边坐下。
“老爷爷。”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青豆,“吃点东西,心情会变好。”
大火烧过密林,衍翁见惯焦黑,仿佛很喜欢青色。
吃了他小半把青豆,衍翁心情好些,又道:“你师父的名号,我听都没听过。”
“那是你没有出过这里。”
“如今老夫也没有传世著作,从前也没有收过徒弟,白费了许多的好阵法。你再好好想想,换个师父,我亲自教你。”
林信还是断然拒绝:“我不。”
衍翁要收他做徒弟,主要是因为,这么些年,他就见了林信一个对阵法符咒有些兴趣的人。
“除了教学环境差一点,其他还是很好的。”他继续道,“老夫是谁,你知道吗?”
林信摇头:“不知道,但是你被重渊帝君封印在这里了。”
“三十六天道,隙间多生一道,名为衍。”
“那你为什么会被帝君封印在这里?”
“老夫是上古魔神。”
“你被帝君封印在这里。”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可以吗?况且你应当比我熟悉帝君的吧?”
“那倒是。”林信从乾坤袋中抓了一把瓜子,“来,吃。”
“我想吃绿色的。”
“哦,好。”林信打开袋子找了找,翻出一串绿葡萄,“喏,我师兄给我带的葡萄,狐狸吃了都说好的。”
他二人在一块儿待了一下午,把林信随身带的所有东西,能吃的都翻出来吃了。
盛夏时节的密林郊游。
衍翁问:“你不拜我为师,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玄光镜。”
“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忘记了什么事情。”林信道,“我原本有一面的,要是那一面没有被我丢掉就好了。”
“丢了?”
“是啊。”林信撑着头,“我觉得我没办法用好这东西,所以就丢了。谁知道又有用得上的时候了。”
“那你现在就能用的好了?”
林信一噎,随后道:“我不知道。”他想了想:“可是情劫又是怎么回事?”
“是莫名其妙,是无中生有,是大放狗屁。”衍翁看了他一眼,“老夫便是不喜欢太上忘情,才开了魔界的。”
“你有喜欢的姑娘?”
“这倒没有,我只是喜欢玩儿。”
林信道:“照这么算,那我应该入魔的。”
衍翁上下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愤愤道:“谁知道重渊此人,简直是无情至极、铁石心肠、石头成精。”
第149章
日头西沉,林信坐在密林深处的枯木上。
衍翁靠在树干边,叹了口气:“要不是重渊拦着,我应该早就打进神界去了,哪还用在这儿遭罪?”
林信撑着头:“你活该。”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原本是你先和神界打架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衍翁梗着脖子道,“我就是看不惯神仙忘情,怎么样?”
“我还没有忘情过,我不知道。”林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太阳下山了,我要回去了。”
衍翁坐着没动,忽然喊了他一声:“林信。”
林信回头:“怎么了?”
“你明天还来吗?
衍翁几万岁了,苍老的模样,目光却清澈得很。
他一个人在密林深处待了几万年,想来一个人待着,无聊得很。
林信点点头:“我明天还来。”
衍翁蔫坏儿地朝他笑:“我想吃绿色的葡萄。”
“原来是这样。”是他想得太多,林信面色一滞,“那我还是不来了。”
衍翁扯住他的衣袖:“我高兴的话,就带你去找玄光镜。”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林信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衍翁想了想:“那我还想吃炒青豆。”
“没问题。”
“我还想吃……”
“你以为自己是在饭馆点菜吗?”
“玄光镜。”
“行行行,你老点着,我找纸笔记下来。”
林信写了满满三张黄纸,背着明显瘪下去的乾坤袋,准备回去。
衍翁喊住他:“诶,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林信停下脚步,挠挠后颈:“好像不知道,不过一直往南的话,应该……”
“你不知道你就往前冲?”衍翁一脸“这是个什么傻子”的表情,“过来,我用法阵送你回去。”
“哦,好。”林信走过去。
衍翁拿过他的竹杖,在地上画阵,又敲了他一下:“看着点,明天我还在这儿,你自己画阵过来。”
“好。”
他低头画阵的时候,林信一边看着,一边问道:“你老住在哪儿啊?”
“不就住在这个林子里吗?”
“那……”林信弯腰看看他,“除了吃的,要我给你带些其他东西吗?”
“不用。”
“真的不用么?”
“说不用就是不用。那些玩意儿,你就算从外边带进来了,在这里也过不了夜。太阳一出来,就会变成齑粉,留不住。”
林信想,这大概是密林深处的某种禁制。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传送法阵将他传送到外围,林信挎好乾坤袋,理了理头发,再拍拍衣裳,才要回去。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将入夜的魔界,尽管是在夏日,还是有些凉意。
已经过了晚饭饭点,林信小跑着回了寝殿。
他自门外探出脑袋:“我回来了。”
案上的药材与医术都已经收起来了,顾渊背着手,站在殿中,大约是正等他回来。
林信进殿,将乾坤袋挂在椅背上,转身去洗手。
顾渊回身,看了看他的乾坤袋,再看了一眼他因走动稍微扬起的衣摆。
林信问了一声:“你吃了么?”
“没有。”顾渊收回目光,“在等你回来。”
“那一起吃一点吧。”
说完这话,林信就打了个嗝儿。
今天在密林里,他和衍翁两个人,把他乾坤袋里的零食全都吃了,他还有些撑。
顾渊仿佛没有在意,转身出去传膳:“今日有甜汤。”
“不了不了,还是不要了。”林信摆手。
“怎么?”
“我喝多了甜汤,晚上要起来,你老说我踩你。”
“不妨事。”顾渊出去端甜汤,“你踩完还揉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