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暧的爸爸和舅舅都如此逆天,她挑男人的眼光当然高了。
第28章 反派之乐
我知道我舅喜欢败家,也知道他喜欢买画,却万万没想到他最喜欢偷画。
我爸给我看的是一屋子|假|钞,他给我看的是一屋子真画。
绽放着资本主义的光芒。
我一直以为他不结婚是因为我。谁知他说:“庸脂俗粉而已,唾手可得。”
因为唾手可得,他得不到成就感,自然没了兴趣。
他最感兴趣的事其实不是猎|艳,而是绘画。他天赋不输我妈,读完书却不得不回归家族,学着成为一个商人。
他是我姥爷明面上唯一的儿子,注定是要继承家业的。可他本质上跟我一样,一心想着玩,想着背叛世俗,想着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他蔑视所有,因为总有一件遗憾无法回头,便将对其他偏见的抵抗,当作一种补偿。
他有了钱,又看不起钱;他买得起画,又觉得钱轻贱了画,于是想到偷。
“艺术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名画如美人,与其在博物馆日日蒙尘,不如与我私奔。”
瞧,他都这把年纪了,却还是这样一个浪漫到极致的人。
他觉得这些画比世间所有人都能读懂他的心,宁愿守着死物,不肯将就结婚。
闻自谙是所有人中相对懂他的,却还是比不过这些画,故而他伤心一阵子,也就全忘了。这些画确实被他妥善安置,虽然不能见光,养护却极精心,定期除尘、更换画框,温度湿度都用仪器把控,每幅画前都立着一块简介牌,记载了从相遇到相伴的机缘,还放着不同的鲜花。他完全把它们当成了后宫三千佳丽,走到一幅画前就播放一种音乐,两者之间交流通畅,世间万物皆无法介入。
我觉得既诡异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
我对绘画的热爱不似他这般虔诚。同是曾被折断翅膀,我是主动放弃了梦想,他却始终收着遗骸。
我不知道他为此到底做了多少违法的事。可他是我爱的人,便不愿苛责。
他说他没我想的那么伟大。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都说想做科学家、宇航员、老师,我却只想天天吃奶油蛋糕、穿漂亮裙子、去游乐场玩……他笑着说我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从小也有一个搞笑的梦想,想住在博物馆里,天天看画。
可是后来,只能天天看钱。
丰斯年矫情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皱着眉听完,又无所谓地一笑:“闻江潭这只老狐狸,被他识破了。”
“不过没关系。他是老狐狸,我可是玉面狐狸,丰斯年。”
然后他就爆发了属于反派的笑声。
哇哦,反派舅舅更帅了耶!
他给迟源换衣服的时候我给他俩拍了好多亲密“床|照”。现在迟源没死,有了这些宝贝,说他是故意帮我舅脱逃也不为过。我舅当时没问我为什么要拍照,事后我告诉他迟源姓林,我们舅甥俩就此达成共识,要让姓林的出|点|血。
嘻嘻,我喜欢劫匪这个新角色。
我舅用他的渠道把照片寄给了林氏掌舵人、迟源他爷爷。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什么没见过,当下答应帮我们逃到美国,还愿意出一大笔安家费,前提是要我舅录一个视频,亲口讲解那些照片是如何拍成的:当时他孙子尚在昏迷,都是栽赃。
迟源在警界的职位本就不低。他铲除|黑|帮有功,必然升职了,才能休眠这么久。若能再破获我舅这个盗窃团伙,则将更上一层楼,再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高级督察。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林老爷子想反过来钓我们。
我舅答应了,不过要在到了美国之后才肯录视频。
我舅的盗窃团伙其实不大,也就百来个人,不过个个身怀绝技,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我舅这么多年搜寻人才不易,对他们十分优待,才换取几分忠心。
不过忠心这个东西并不可靠。正如四郎所言:谁能挖出他的心来看一看?
他们多数求财,少数求一个“侠盗”的名,极少数跟我舅一样,是喜欢艺术品。我舅养着他们,也防着他们,不是每件画作都会私藏,还是会卖出去一些。我舅让他们出面卖画,在交易地点提前装好针孔摄像头,但凡有人敢私吞利润,或是透露他的身份,全都活不过明天。
我舅如今落魄,若不能再满足他们,大概率是要反。
丰斯年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舍不得他的画,还要靠他们把它们运到美国跟他作伴,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明发现自己的藏品少了几幅,也当作不知道。
格格觉得没必要。要搁大清朝,这些奴才还不是想杀就杀?
大清朝虽然已经亡了,但永远活在格格心中。
林老爷子有私人飞机,送我们去美国倒不难,难的是把那些画也捎上。我舅打算把整个团伙带上飞机,奈何他们并不全都愿意,想单飞的那些表示要分些东西。
当然不能答应。一旦开了先河,岂不个个都要分?
现在外面风声很紧。我舅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让他们先去探探路,如果自己能出去,他就考虑给分东西。
我暗中联系迟源,警察蜀黍每次都倾巢而出,把他们吓得闻风丧胆,灰溜溜地回来找我舅。
我舅便以为,他的宝贝还是一心向着他的。
不幸的是,绿茶小王子好像也这么认为=_=。
私人飞机跨国飞行也要过安检。我舅的这些人手实属专业,用硫酸纸将画小心地包了好几层,再藏进特制行李箱外壳的夹层里。他们一行人化好妆,都对上了假护照和假签证,以林氏医药研发团队的身份顺利登上飞机,格格则伪装成了空姐。
行李箱是最后汇总检查,检查完再送上飞机。他们在飞机上等候难免焦灼,每个人都喝了我倒的饮料。
除了我舅。
我们舅甥对视一眼,他便起身去了厕所。
饮料里加了点致|幻|物。等我送完了餐刀,行李箱刚好送上来,却因为件数太多,无法准确还到原来的乘客手中,我跟另外两个空姐便让他们自己分。
画虽都值钱,但具体价值还是有所差别,他们本就打着谁拿行李箱落地画就归谁的主意,自然不肯让人抢了自己的好画,同时也打着算盘抢别人手中更值钱的。
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在致|幻|物的加持下,每个人都抄起了刀,开始疯狂互捅。
我跟那两个空姐都躲去了驾驶舱。
我舅在厕所肯定也安全——迟源在那里等着他。
没错,我舅以为可以利用迟源对格格的心思顺利落地,却没想到格格反过来跟迟源合作。迟源可以破获盗窃团伙,前提是他认可一个新故事:他跟我舅有了合作,故意放走我舅;我舅以身为饵引出罪犯,是打击犯罪分子的功臣,而非这个团伙的主谋。
至于警察冲上私人飞机却发现团伙成员皆因斗殴致死,就只是一桩小小的憾事。
一切再次尘埃落定。走廊里乱哄哄的,警察忙着收拾残局,我从驾驶舱出来,走向厕所。
厕所里迟源拷着我舅,两人都挂了不少彩。我舅眼底一片冰冷,嗓音都在颤抖:“从今天开始,我跟你断绝舅甥关系。”
“请你尊重我在是你外甥女之前,首先是我自己。我不是你的牵线木偶,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决定。”
丰斯年挤出一个恐怖的笑容:“说完了吗?”
格格点头。
下一秒他爆发了土拨鼠叫:“滚!!!!!”
他这一叫惊天地泣鬼神,警察蜀黍都围了过来,发现厕所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断定我舅虽然洗心革面、然而中途反悔,与一早埋伏在飞机上的迟源起了争执。
如此一来迟源就有了没能阻止斗殴发生的借口。
哎,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舅这个绿茶老王子还是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好吧,这事我也有责任。
我舅虽然“协助”警方扫清了盗窃团伙,顺利将失窃的名画追回,过程中却有反悔迹象。他作为污|点|证人,自然要进行重审,格格请来我爸的律师团替他辩护,在法庭上给他使眼色:惊喜吗?感动吗?想哭吗?
我舅全当没看见。
我知道他失去名画很心痛。但格格认为,活人比死物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