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娇气。”他拎着湿衣服进屋,瞧见桌上几碟小菜,心里一暖:“等久了吧?”
顾长安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一套干爽衣裳,催他换上,唐季年个头高,穿上袖子和裤腿短了一大截儿,模样很是滑稽,顾长安没忍住笑,把那身湿衣服挂起来,问他:“你吃过了吗?”
一转身,就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顾长安惊得往后缩,被唐季年拽到床边,捉住他狎昵,在耳边撩拨:“吃过了。”
顾长安不习惯,轻轻挣了一下。
唐季年扣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按,居心叵测贴在他的耳边喊:“长安。”
那只耳朵瞬间烫了,唐季年坏啊,明知道他羞涩,却盯着那只殷红耳垂,得寸进尺的用嘴唇去抿。
顾长安就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少男,脸上火辣辣的,明明怕得要死,却没有推开这个浪荡子,像是默允,默允他的浪子行径,唐季年原本步步为营的试探,到这一刻,得了便宜,哪里还忍得住,一口把耳垂含了,湿淋淋地吮。
引得顾长安一阵颤栗,他吸了一口气,连声音都在颤栗:“唐……唐季年……”
唐季年垂着眼皮看他,顾长安太纯了,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特别乖。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任自己为所欲为。
舌头从耳朵里头钻进去,顾长安一抖,半个身子都软了,靠向他。
他真是禽兽,但又忍不住,每天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怎会无欲无求。
他动了这股邪念,心痒难耐,一条舌头又尖又湿,卷着**往耳孔里钻。
顾长安受不住,去攀他的肩,半边脑子都麻了,低喘起来:“唐季年。”
他知道他受不住,他就是要他受不住,舌头撤出来,划到脖颈,轻轻地嗅。
顾长安做香,做了那么多香,殊不知自己就是催情香,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人,唐季年闻着闻着,就意乱情迷了,恨不能将一辈子都搭进去,来换这一刻。
唐季年饿狼猛虎似的,把顾长安啃了个渣都不剩,自此以后,他们之间,则毫无保留了。
也许多了这层亲密关系,唐季年变得格外痴缠,有时候太热烈,甚至在人前失了分寸,闹出一些过于亲密的小动作,顾长安异常害怕,怕被人看出来,心惊胆战的缩,只因他们这层关系是上不得台面的。
那几乎是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他们好得难分难舍,连嘴都不吵,唐季年掏心掏肺,疼他疼得不得了。到后来,他十七岁,唐季年弱冠,无数媒人开始踏唐宅的门槛。
顾长安才猛然意识到,唐季年是唐家的独苗,他一定会回去娶妻生子。顾长安自己倒无所谓,无牵无挂,无爹无娘,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使命或职责,即便终生不娶,也没人来逼。
他心事重重想着这些事,看见一个媒婆从唐宅大门里出来,摆着胯,喜气盈盈的模样。
这桩事仿佛已经迫在眉睫,那也是他第一次跟唐季年闹脾气,忘记是怎么起的头,反正之后吵起来,他心里赌着一口气,无法疏通,说话就没轻没重,最后狠了心肠,刺激他:“断了吧,咱俩,断了吧。”
那也是唐季年第一次冲他发火,一向对他千般柔情的唐季年,气得手都在抖,指着他鼻子咆哮:“顾长安,你当我这一年多是在跟你过家家吗,说断就断!没那么容易!”末了他又吼:“你想都别想!”
“你终归要回去娶妻生子,而不是成天跟一个男人鬼混!”
唐季年掀了桌子:“我有你我还娶个屁!”
他伤心:“顾长安,你就这么看扁我?!”
他说:“我早就铁了心,打定主意要跟你过一辈子,才这么点儿破事儿,还没怎么样呐,你就来跟我说断了?”
这能是破事儿吗,不孝有三,无后最大,顾长安说不出话。
唐季年突然恨他,他们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有坚持,甚至连挫折都谈不上,他就说断了,那么轻易:“顾长安,你也太让人寒心了。”
是啊,他太让人寒心了,顾长安痴痴盯着石桥上的雪,从往昔中挣扎出来,心都要碎了。
他踱回去,寻那对炸油饼的夫妇,用一把哽到暗哑的嗓子问:“二位可否知道,当年唐家的独子,出家为僧,入了哪座寺庙?”
“你打听这个干嘛?”老板狐疑看他。
顾长安绷着嘴角:“我是,他一个朋友。”
老板也没多疑,仿佛就是随口问,他想了想:“大概往东三十里吧,好像叫,叫什么来着?法华寺?”
老板娘躬在旁边洗手,插嘴:“改啦,早就改啦,后来换了住持,改叫华藏寺啦。”
作者有话要说:甜吗?
第66章
马车驶出广陵,一路沿江而行,两岸残雪折枝,天寒地冻。
铁蹄践着积雪,在呼啸的寒风中,沙沙哒哒的响。
又因为积雪太厚,不能疾行,到暮色十分,忽闻噌吰声响,冯天和一早同时打了个抖,接着梵钟再撞,紧敲十八下,慢敲十八下,不紧不慢又敲十八下,如此反复,深沉洪亮而绵长。
一早揭开帘子看:“有佛寺。”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冯天已经吓得有些虚弱了:“咱绕道走吧。”
李怀信:“绕什么道,天都黑了,总不能继续赶夜路,正好到这儿,今晚去佛寺投宿。”
“这里是佛门圣地,我一只孤魂野鬼怎么敢进去。”冯天转头指了指一早:“还有这只……”
一早截断他:“我不是孤魂野鬼,我不怕。”
李怀信就说:“你实在怕的话,也可以不进去,在附近随便找个坟冢借住一宿也行。”
冯天:“……”借你大爷!
他转向贞白,后者面无表情,手一摊,上面一串五帝钱:“进来吧。”
冯天认命的化作青烟。
庙宇庄严肃穆,朱门红墙琉璃瓦,巍峨的门楼匾额上,龙翔凤跃的写着“华藏寺”三个赤金大字。
铺了白雪的石阶之上,有三道门,是佛教常讲的“三解脱门”,即通往解脱之道的三种法门,即空、无相、无愿。中间称之为空门,左边是无相门,右边是无愿门。
李怀信倒左,敲了无相门,毕竟道佛分两家,该有点儿避讳,因为仅他个人而言,觉得若从中间那扇空门进去,总有点儿遁入空门的意思。世上那些个想不开的人出家为僧,不就是所谓的遁入空门么。
无相门从里打开,入目就是一颗锃亮的秃头,着青布僧服,戴乌木佛珠,宣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冲他们作辑。
李怀信回礼:“小师父,我们途经此地,见天色已晚,可否在贵寺借住一宿?”
僧徒开门,引他们进寺,穿过甬道,进弥勒殿,该殿红墙绿瓦,斗拱彩绘,正中供奉弥勒像,左右供奉四大天王。三间重檐歇山顶殿堂,共有九条屋脊,脊上雕刻各式吻兽、望兽、仙人兽等,很是高峻凝重,气派浑然。
僧徒道:“请几位施主稍候片刻,本寺正值晚课时间,住持在法堂诵经,小僧这便去请示。”
李怀信颔首:“有劳。”
一早没见过佛堂,眼睛滴溜溜地转,面对一座座怒目横视的金刚像,她也不害怕,刚捅完功德箱,又去敲木鱼,整出不少动静,格外讨人嫌,李怀信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拎到蒲团上:“跪着!”
一早反抗他:“干嘛?!”
“触犯神灵,不想跪就老实待着。”
一早瘪瘪嘴,小屁股往蒲团上一怼,坐实了。贞白立在大殿中央,直视天王像,目光有些厉。
大约半柱香之后,那名僧徒请示完返回,将他们引去客堂,是平常香客居士留宿的地方。
途经法堂,里面传出诵经声,几十名僧徒盘坐殿内,低沉合诵,余音绕梁。
一早好奇:“他们念的是什么?”
引路的僧徒回答:“佛说阿弥陀经。”
他们往里看,正对大殿的住持睁开眼,平淡无波的,目送几人经过,最后低喃了一句:“竟有邪祟混进了华藏寺。”
参在醇厚的诵吟声里,低得如同叹息,但还是被贞白听见了,她脚步微顿,又很快跟了上去。
李怀信正问:“这个时辰,寺里还有斋饭吗?”
僧徒答有,领他们往住处放下行李,便辗转到了斋堂。一早对青菜萝卜不上心,独自跑出去瞎溜达,李怀信还没顾得上叮嘱这丫头别乱跑,转眼就不见了人影:“这小鬼胆儿太肥,寺庙里有的是高僧,遇上了有她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