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30)

作者:不若的马甲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怎么可能!谢家上下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但老太太说这是她的针脚,当年老爷子溘然辞世,走得安享,老太太虽然伤心,却也明白世人垂老,终有这一天,便在灯下亲自缝制了老伴儿的寿衣,同时也给自己缝制了一套,备在箱底。

自己的针脚断不会认错,可是当年老爷子下葬,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这衣服穿在谢老爷子身上,怎么可能从王六家的院子里挖出来。

谢家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围住老太太,生怕出现任何闪失。

既然寿衣有人认领,梁捕头反倒不急了,待他们把老太太扶在椅子上,端茶倒水的伺候顺气儿了,已经耗去大半个时辰,中途梁捕头命人去把保和堂的大夫请来,诊完脉又扎了几针疏通气血,老太太才总算缓过来。

陈沈两家一脸担忧的问候了几句,实则等不及看戏,有人还装模作样的上前表示:“这个出殡之后啊,按照规矩,上山到墓地都会开棺见逝者最后一面,谢老爷子下葬的时候,那么多子子孙孙都去送了,亲眼看着入土为安,怎么……”那人适时的住了嘴,把话题抛出了,说得人人都很好奇。

一个年级尚幼的男孩儿灵光一闪:“不会是,有人知道谢老爷是城中巨贾,儿女定会厚葬,所以起了贪念,想去偷陪葬……”

有人立即捂住了那男孩儿的嘴,谢家长媳怒斥一声:“胡说八道。”

梁捕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像一个旁观者,靠到了贞白身侧,手里捏着那根从尸骨腿上剪下来的红绳,酝酿着啥时候拿出来问问这是不是他们夫妻俩的结发绳,才不会刺激得老人家当场气绝了,梁捕头正在为难,就听贞白低声问:“谢家老爷子,可是单名一个远字?”

“嗯?”梁捕头有些没听清。

贞白想起前日,上山替王六择吉地,路过一块墓地,碑上刻着谢远之墓,便问:“谢老爷子,可是叫谢远?”

梁捕头微讶:“你怎么知道?”

“之前路过他的坟地。”

梁捕头盯着她,半响才道:“真巧。”

贞白补充:“给王六择坟地的时候,正巧经过。”

“哦。所以你今儿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贞白看向梁捕头:“还记得之前,王六夫妇为什么非说女儿在谢宅吗?”

梁捕头神色一肃,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说是女儿托梦……等等,你什么意思?”

贞白言简意赅:“我觉得谢家有问题。”

第22章

“我知道谢家有问题,不是,王六夫妇更有问题。”梁捕头指了指贞白:“凡是讲证据,你别给我来装神弄鬼那一套,老子不信邪,托梦什么的,都是日有所思,哪儿跟哪儿啊你就想联系在一起。”

贞白满不在乎的转过脸,视线落在案前那件寿衣上。

“我不相信!”老夫人压制着激动,低低地喊出一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梁捕头道:“没有亲眼所见,谁都不相信,就算一具尸骨和老爷子的寿衣摆在我们面前,没有打开他的坟冢确认里面是一具空棺,衙门也不会妄下定论,您说对吧,老夫人?”梁捕头走上前,将那条红绳递上:“还有这个,您给瞧瞧,是否是老爷子的贴身物?”

老夫人颤巍巍伸出手来接,仔仔细细地瞧完后,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着实对此物没有任何印象:“不是。”

梁捕头见她的神态不疑有假,又道:“可否是家中子女所赠?”

谢家在场几人纷纷摇首,都表示自己不曾送过老爷子这种东西,一般都会投其所好,送老爷子古玩或字画。

梁捕头将红绳拿回来,背着手道:“那就开棺确认吧,老夫人意下如何?”

老太太坐在木椅里,握紧拐杖的枯手微微颤抖着,历经一番煎熬。

梁捕头续道:“若我们挖出的这具尸骨真是老爷子的,也好将他葬回祖宅,入土为安,这么抛尸荒野实在……”

“开!”老夫人中气十足地一个字,截断了梁捕头的言辞。

“母亲……”儿女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太太,正欲劝解,被老太太抬手制止了,她撑着拐杖,在女儿的搀扶下站起身,神色肃穆:“若是乌龙一场,扰了老爷子安寝,那么梁捕头,定会给我谢家一个交代?”

梁捕头迎上老太太那道强硬的目光,应诺:“自然。梁某愿从此脱下这身官服,上谢家、谢老爷子坟前磕头赔罪。”

闻言,众衙役惊呼:“头儿……”

这回赌大了。

“好!”老太太高声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人,到时可容不得你抵赖。”

梁捕头勾了勾嘴角:“梁某向来一言九鼎,老夫人该担心的,应该是老爷子不在墓里吧?”否则,这老顽固绝不会答应他们开棺。

一行人上山的路上,衙役忍不住问:“头儿,你真有把握吗?”

梁捕头摆摆手:“一半一半吧。”

“啊?”衙役急了:“那你赌这么大,真不想混啦。”

“你去赌钱的时候有把握吗,没把握你就不赌了?不照样输得精光了回来,跟我这儿蹭吃蹭喝的。”

“这能一样吗?!我只是输个几顿饭,你这直接把饭碗都砸了。”

“听你这意思我只能当个铺快了是吧?瞧不起谁呢?”

“不是,头儿……”

“行了别磨叽,指不定谁输呢,孙大夫跟上没,万一那老太婆一会儿厥过去,别挖个坟还闹出人命来。”

衙役往回看了眼,找见那个背着药箱的人才道:“后边儿跟着呢。”衙役又盯着前头的轿子发表意见:“你说这么大岁数了折腾啥呀,山路又不好走,坐轿子里头颠一颠的,别给颠挫骨了。”

“你媳妇儿或是爹妈的坟给人刨了,你就是断骨了你也会爬上山来。”

衙役想了想:“也是。” 他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队伍里还有陈沈两家的人来凑热闹,吭哧吭哧的往山路上爬,衙役最后扫了眼几步开外的贞白,低声问:“她来干啥啊?咱开个棺材而已,跟个女冠跟闹鬼似的。”

梁捕头顺着他的话就答:“没准儿。”

“啊?头儿,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所以你管她跟没跟着呢,瞎白话啥,攒点儿力气待会儿刨土吧。”梁捕头瞥了眼一语不发的贞白,评价了句:“这人还行吧。”

衙役没听懂:“怎么地?”

“她没有收了王氏的钱,见人下狱就跑路啊,应该是个有点儿良心的神棍,这不还想帮着把案子尽快结了,办王六下葬的事么。”

“你怎么知道?”

梁捕头每天都要为属下的智商着急上火,他指了指跟在贞白身边瘦津津的赵九,不想再跟头蠢驴多费口舌。

赵九在他们一出衙门时就窜到了贞白身边,不声不响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再一路跟到山上,见官差都没注意到他,确定自己不会被当成闲杂人等驱赶走,才低声问了句要去干嘛,得知是去开谢远之墓时,赵九震惊了好一会儿:“真开啊?谢老太太同意了?”

“嗯。”贞白颔首:“同意了。”

赵九一不留神,踩到块儿石子儿,脚下一滑,被贞白扶住肩膀才没有绊倒,他低啊了一声,引来无数注目,赵九有些尴尬的埋头继续走路,大家也就自顾往前,没人多留神这边。

深秋临冬,气温极低,山中凝聚了一夜的晨霜未散,如薄烟遮目,视线朦胧。可众人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那颗郁郁葱葱的灌木,梁捕头心头倏地一颤,环视周边,满目的枯枝败叶,唯独那一棵树,枝繁叶茂,在山中遗世独立。

这未免太奇怪了!

当看见树旁那座坟茔时,梁捕头心里咯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转头望了眼贞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王六院中的那簇青竹,还有这个女冠之前说的那句:现在是什么气候,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王氏院子里的青竹郁郁葱葱吗。

梁捕头出奇的将这两处联系在一起,脑子有些混乱,有种被这女冠施咒了的错觉,否则自己为什么会往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上疑心?

“诶,老太爷的坟前怎么长了颗树?”有人嘀咕了一句。

梁捕头脱口问:“以前没有吗?”

“没有啊,三个月前我还来祭拜过。”接话的估计是谢家管事,年纪稍长,留着一撮山羊胡,他忽地拍了一下脑门:“我想起来了,这树早就枯死了啊,老爷就没让我挖了,怎么这都入冬了,突然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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