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114)

作者:不若的马甲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驭香缚灵是太行道弟子入门必学的基本术法,除去极个别资质实在愚钝的,学不成缚灵香术,要么被遣送下山,怎么来的怎么回,要么被放逐到火房,烧火做饭,挑水砍柴。

这种术法原本并不多耗精力,但也架不住谁凭一己之力驭了数百股香线,好比你掰断一两根筷子手到擒来,但若要一起掰断成千上百根呢?李怀信几乎把自己透支,整个人虚脱了似的,摔下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他扶了把身后的佛龛,稍作调息,没来得及在波摩罗周身钉上符咒,但总算是把寄生亡灵绑住了,奈何这玩意儿及不安生,狠狠撞塌了二层塔板,疯了一样直窜上去,那凶残到鱼死网破的气势,简直恨不得拆了整个普同塔。

塔室至上的每一层都以实木搭建,被波摩罗奋不顾身一撞,脊梁断了,无数巨木砸下来,李怀信闪躲间,踢开砸向贞白的一块尖锥:“上塔顶。”

“做什么?”贞白回头问,手杀到李怀信身后,从坍塌的废墟中,迅猛地扼住一只艳鬼的咽喉,五指狠狠一碾,掌心煞气蚀阴,那东西直接被捏消了魂,化成一滩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李怀信扭头,就看见贞白那只湿黏的手:“……”

他不是没提醒过她,不要什么东西都上手碰,实在太恶心了。

李怀信克制住嫌恶,说正事:“他这么折腾,缚灵香术恐怕捆不了多久,我们争取时间,把它引到塔顶。”

贞白蹙眉,李怀信飞速绕上残破楼梯,扶栏已经塌了,他边走边解释:“佛寺建塔本身就是用来埋葬舍利的,也就是僧徒们的坟冢,而每一座塔的顶部都铸有塔刹,在佛门弟子的心中,塔刹是神圣不可亵渎的,以象征佛法到了极界。”

李怀信记不太清了,反正他曾听冯天提过,顶部的塔刹也是由塔座、塔身、塔刹三部分组成,整个是以大塔承托小塔的造型。

贞白听到此,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意图。

他们往楼上跑,波摩罗猩红着无数双眼睛看见,穷追不舍的乱撞,又狠狠贯穿了第三层,将原本逃命至三层塔的几名香客吓得,直接奋不顾命地从窗户往下跳。

李怀信看愣了,以这种高度跳下去,非死即残,想必也是给寄生亡灵吓狠了。李怀信没功夫耽搁,径直跃上楼层,和贞白分头行动,她负责牵制波摩罗,并将其逐层往上引,在波摩罗捅穿七层塔楼之前,李怀信率先到顶部,喘息间,沉沉呼出一口气,他打开剑匣,气沉丹田,御七魄剑,围绕自身一圈,剑尖朝上,对准塔顶屋脊,两指并剑,往上一点,七魄剑齐发,成环形直插塔顶。

砰!

砰!!

一声巨响紧随着一声巨响,脚下的木板突然被暴力破开,直接把李怀信掀飞,撞上坚硬的墙壁,狠狠砸下来,他一口老血涌到胸口,咳都咳不出来。

那波摩罗窜天猴似的,不顾一切地猛窜,直接把七魄剑还没旋开的塔顶顶开了。

而紧随波摩罗的身下,从地板破开的大洞中窜起一条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差一点就咬住他。

怪不得这波摩罗火烧屁股似的往上撞。

缚灵的烟线绷断了,一点点在空中消散。

只是瞬间,那座被顶开的宝顶塔刹就压着波摩罗一路下坠,冥蟒突然附身为剑,洞穿波摩罗本体!一时间,千魂齐发的震吼声穿云裂石,寄生魂群魔乱舞般挣扎,仿佛将要分裂解体,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就被宝顶塔刹压在了地下,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面晃了三晃,如泰山压顶!

终于,绷紧的弦松了,李怀信整个人都泄了力,胸口血气翻涌,闷得厉害,许是方才撞狠了,他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李怀信撑住墙,用力眨了眨发花的眼睛,然后摸到七魄剑,插入匣中。

他顺着楼梯,往下行,残破的塔室内,现在一眼就能望到底,还有数不清到底几只艳鬼在那飞来飘去,确实好看,但李怀信却觉得,这种衣不蔽体的女人,看着就烦。然后目光在塔室逡巡,锁住一抹黑袍,与艳鬼的薄纱交错间,在旋身时铺陈开,像泼出去的墨,是一种冷艳的瑰丽。

“我没力气了。”李怀信扶着一截把杆,慵懒开口:“剩下的你解决吧。”

不知道贞白有没有回答,李怀信捡了块儿还算整洁的地方坐下,他觉得疲累,筋骨酸软,想着小憩一会儿。

人一旦犯懒,就打不起精神,好端端靠着,又觉得闷热,像在过太行山上的暑夏,便想起后山那口甘泉池,尤其清凉,泡在里头,再加一口冰镇酸梅,格外解暑。李怀信越想越口干舌燥,体温攀升,出了层薄汗,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馋了,馋小圆子熬的那口酸梅汤,因为热,也因为渴。他站起来,打算出去找口水喝,却头重脚轻地,连走路都发飘。

作者有话要说:李怀信:“是我馋了。”

第82章

拐角处,他看见贞白,斩艳鬼时,人如其剑,姿态凌厉。

她应付完一只,回头问:“要下去看看吗?”

李怀信朝下觑一眼,强打精神:“倒也不必,这座普同塔屹立法华寺数百年,无数香客和尚来此,都要绕塔而行,仰望礼敬,世人都知七级浮屠,殊不知,塔刹原本是用来供奉佛骨的,它是佛门的终极境界,所以,这宝顶塔刹也算是佛门中至高无上的法器,无论寄生亡灵在里头怎么翻江倒海,也都浪不倒这幢金钟罩。”

说话间,他目光下移,不由自主往贞白身上扫,盯住一把纤细的腰。

贞白浑然不觉,游刃有余地灭尽艳鬼:“你没让我赶尽杀绝,而选择用塔刹镇压,是有其他想法?”

“毕竟是佛门弟子,他们不都讲究超度么,今日之后,这事儿漏出去,自然会有高僧前来,替他们超度亡灵。”李怀信脑子混沌,摁着太阳穴醒神,视线却黏在贞白身上:“不设身处地的来一趟,还真不知道佛法也如此博大精深。”

贞白收剑,一回身,就看出他不对劲,那双长眸里头像有一把火在烧,灼人得很:“你怎么了?”

李怀信蹙眉,盯住对方那片冷白的脖颈,哑声说:“我有点渴。”

一直强行按捺着,此刻嗓子干涩,脑子眩晕,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前挪,他朝贞白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一侧薄削的肩,很难熬似的说:“又热。”

贞白垂眸,盯着他腕颈处那一口齿印,心知是被艳鬼咬到,她冷定道:“先出去。”

不行,他现在这副样子,出去怎么见人?李怀信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着了道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某些领域的定力极强,绝对不是贪财好色之流,若要论起来,他肯定属于清心寡欲、潜心向道那一挂的。然而眼下,思绪纷乱,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他疲软地被人攥着往前走,脚步虚浮,浑身似有一团火在烧,一直蔓延,烧红了眼,视线朦胧地盯着领他走的人,光洁素白的一片耳背,若有似无隐在青丝里,耳垂薄透小巧,像匠人手中精雕的玉坠,他用目光描摹,分明滴酒未沾,却觉得熏熏然,然后神志不清地贴上去,着了魔似的,贴着那只耳边蹭。

贞白倏地驻足,右肩撑住对方倾身而来的重量,微微侧耳,想要避开。李怀信追上来,带着纠缠的意味,气息絮乱,粘腻地磨,他嗓子有些发紧,口干舌燥:“我……难受……”

贞白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你,忍耐一下。”

忍得住个屁啊!

一想起唐季年也是这样,最后忍得暴毙而亡,他就更加忍无可忍。

李怀信恼怒,又觉得羞耻,他恬不知耻的倾上去,手臂在贞白腰上绕了一圈,把人往怀里按,前胸后背的贴着。

贞白由着他胡闹,指尖去探他的脉,一边把人往方室里带,目光扫过桌案,除了摆台上一尊香炉,连个茶壶都没有,她十分费力,想把身上的人卸下来,撂到榻上,李怀信却缠着不放,他想不通,不过是被咬了一口,却像论斤吞了两斤□□一样。

他之前实在太过盲目自负了,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处男,二十年不近女色,等于长年阻塞,无从排解,其实一点儿定力都没有,他有点崩溃,饿死鬼投胎一样逮着人不放。他本意是不想的,但扛不住□□焚身,即便再修炼,也是个六根不净的普通人,他逞惯了能,连刮骨之痛都能受过来,何况贪念一点色与欲,便以为这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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