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起身:“还给你。”
她看他,他便没有再推辞。
牌局继续,白苏墨坐在梅老太太身侧,不时帮梅老太太摸摸牌,或是四处走走看看。
到钱誉处,似是也并无什么不同。
有时驻足看上两眼,便“啧啧”向梅老太太,苏晋元和梅佑繁笑道:“呀,你们这把可得小心了,有人的牌抓得不要太好。”
苏晋元噗嗤笑出声来。
梅佑繁也笑。
梅老太太摇头:“瞧瞧,你这还让人家的牌还怎么打?”
白苏墨哪里管。
钱誉看了她一眼,似是若无其事,心底却微微荡起层层涟漪。
她有心同他玩笑,他甘之若饴。
白苏墨莞尔,便站在他身后看。
这一句,梅老太太,苏晋元和梅佑繁果然如临大敌,更由得白苏墨的这句话,苏晋元干脆喊上了台面,谁出牌,谁拦截。
梅老太太险些笑岔气。
梅佑繁也忽然配合苏晋元得很。
三人‘沆瀣一气’,不遗余力。
白苏墨笑了笑,依旧是站在钱誉身后看。
他的牌分明很好,也似是一直不怎么看重胜负,这一局却打得谨慎。
白苏墨几次见他将好牌拆了出,苏晋元便乘胜追击,一连串的王牌跟着蜂拥而出,接过见他手中还有保命牌,便傻了眼儿。
梅佑繁先前是跟着苏晋元一顿围追堵截,大牌全都通通下了场拦截钱誉,这会子,和苏晋元一样在一侧干着急。
钱誉手中却还有大牌在。
只剩梅老太太还有余力与之一搏。
苏晋元谄媚:“还得祖母坐阵啊。”
梅老太太睨他一眼,继续摸牌。
梅老太太的牌路稳,不见兔子不撒鹰,同苏晋元和梅佑繁的爽牌套路不同,而钱誉分明是吃透了梅老太太的牌路。眼下,故意下了套给梅老太太,梅老太太权衡稍许,眼见就要抽牌,白苏墨轻咳:“外祖母,他诈你呢……”
钱誉手中顿了顿,回眸看她。
众人一眼可见的哀怨。
苏晋元实在忍不住笑出眼泪来。
梅老太太也跟着笑得岔了气儿。
梅佑繁也没闲下。
钱誉这一手惊世好牌,便在三家的围追堵截和白苏墨的不遗余力下,彻底被打成了筛子。
白苏墨也笑了起来。
钱誉没说什么,便也跟着抿了抿唇。
……
这一晚的马吊牌便打得梅老太太很是欢喜。
夜色已深。
刘嬷嬷提醒了两回,这牌场子才不得不要撤了。
梅老太太很是不舍。
白苏墨也忽得愣住,今晚到这里便结束了?
她瞥向钱誉。
钱誉看着她,低眉笑了笑。
白苏墨忽觉被他看穿了心思,心头微微一滞。片刻,却也笑了起来,不觉有什么不好。
只是今日的马吊牌本就是钱誉提议的,钱誉哪里好再主动约?
而梅老太太口中的再寻时间,怕是也不好寻时间了。
纷纷同梅老太太辞别,梅老太太笑眯眯点头,又让余韶去送。
有苏晋元和梅佑繁在,她自然不能同钱誉一处。白苏墨同苏晋元一道,一面说话一面往苑中去,梅佑繁则和钱誉走在前端。
先到雍文阁苑子的拐角处。
白苏墨驻足。
苏晋元也驻足:“表姐,别送了。”
白苏墨笑了笑。
钱誉和梅佑繁也转身看她。
“苏墨,改日再来寻你。”看得出来梅佑繁是极想同她一处的,苏晋元眸间有笑意,钱誉瞥目过去。
白苏墨福了福身,同他三人道别。
拐角处灯火不明,三人是目送她进了东暖阁的外阁间,才一道出了苑落。
……
宝澶和缈言,胭脂正在一处说话,见了白苏墨都涌了上来。
“今日的马吊牌摸得如何?”
“小姐可见过梅府的七公子了?”
“老太太可喜欢七公子?”
一人一句,便似觉得方才的牌局就是为了招呼梅佑繁而设的。下午的时候见白苏墨对这个梅府七公子没有多大兴趣,可这马吊牌摸了这久才回来,应是挺欢喜。
白苏墨一人头上给了一记闷响。
三人纷纷吃痛。
“累了,想泡个热水澡睡了,水可有备好?”白苏墨伸了个懒腰,一幅慵懒模样,好似不想多提旁事。
三人才想起她惯来是没有多少兴趣在棋牌上的,应是应付了一宿梅七公子这边,乏也乏似了,这才恍然大悟,跑去准备泡澡的事情去了。
白苏墨心底悄悄舒了口气。
耳房宽衣。
七月盛夏,浴桶内的水也不会太热。
白苏墨将头发绾起,仰首靠在浴桶边沿。
这一整日都好似奇幻一般。
她原以为要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钱誉,却在晨间外祖母处便见到他,还和他一道同外祖母一起喝粥。
钱誉离时,她心中还失落过,却不想钱誉又约了外祖母一道打马吊牌。
她心情便似从谷底又至云霄。
后来见梅府女眷,晌午饭时,她还有意多饮了些果子酒,宝澶都不觉得,旁人哪里会觉察?
她昨日已见过梅佑康,梅家今日定然还会安排旁人同她见面,她不见也不好,所幸借着酒醉的引子在东暖阁内好好睡上一觉。
醒的时候,听闻梅佑繁也在外祖母处,不见有要走的意思。等打上马吊牌的时候,又非要同她一伙,举止略有亲近。她分明见到钱誉眼中有愠色,却不显露。
白苏墨笑了笑。
有人惯来沉稳,也善装模作样,也会有醋意的时候?
后来钱誉教她打牌,她却是听得认真。
她极少有时间同他一处,这仿佛是最长的一次。
虽有旁人,却也其乐融融。
有梅佑繁在前,钱誉同她适时保持距离,旁人也不觉有何不妥,反而觉得他君子风度。他是回回都做耐心讲解的模样,却频繁俯身起身,气息分明在她耳后撩拨,却不显露。在她实在有些绷不住,转眸看他的时候,又分明见到他眼底的笑意。
他将外祖母哄得很是高兴。
她从不喜欢摸马吊牌,今日也都玩得尽兴。
更勿说,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晋元和梅佑繁。
浴桶中,白苏墨仰首靠在桶沿边,眼底笑意收起,只剩隐隐出神。
钱誉似是时时处处与旁人不同。
她却喜欢他的不同。
大凡有他在的时候,她眼中似是旁人都黯然失色。
白苏墨深吸一口气,沉入浴桶微热的水中。
怎么办?
她很有些不好,才将分开,她却在想明日如何才能见到他?
想起去雍文阁前,他说想她,她问他多想,他将她抵在枝繁叶茂的墙角深吻,一直从唇间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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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文阁内,余韶在外阁间收拾茶盏和马吊牌。
刘嬷嬷伺候梅老太太在内屋洗漱。梅老太太今晚的马吊牌打得很是欢喜,刘嬷嬷催了三两次才作罢。
等洗漱完,上了床榻,梅老太太才摸了摸肩膀,摇头道:“先前光顾着摸牌子,正起劲儿的时候倒真还不觉得,眼下才晓得这腰和腿都是痛的,幸亏你提醒。”
刘嬷嬷上前,替她揉肩膀和腰,一面道:“老夫人,咱可不比年轻时候了,要真是喜欢摸牌,隔日再唤几人来作陪便是,何必都可这一日来?”
梅老太太看她:“你觉得梅家老七如何?”
刘嬷嬷叹道:“老夫人心中有数,何必来问老奴……”
梅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她,笑道:“瞧瞧,回回都似我逼你一般。”
刘嬷嬷这才笑道:“这梅府的七公子年纪轻了些,性子便也跟着急了些,梅府三房这头怕是没少废心思。今日同老夫人还有小姐一处,都能同公子摸牌斗气,是不够沉稳。说起来……”言及此处,刘嬷嬷顿了顿。
梅老太太看她:“你这说一半停一半的算什么?”
刘嬷嬷福了福身:“老奴是怕说错话,老夫人怪。”
梅老太太睨她:“快说快说,我何时怪过你。”
刘嬷嬷又道:“梅府的人始终是老夫人的娘家人,老奴本也不该多嘴,可这梅家七公子确实欠妥当了些,先不说当着您和小姐的面同公子摸牌斗气,就是小姐同他在一处摸牌,一时半刻没学会,他两局下场便就急躁了,若不是小姐机灵给推脱了去,指不定当下就僵一处去了,这牌桌上多大个事儿?日后还能指望着他照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