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本也不准备瞒她。
虽然白苏墨这一路都未主动问起过,但他知晓她心中一直最挂念的便是此事。
他今日也是在运城城中听到的消息,便想着来告诉白苏墨一声,结果白苏墨服了药歇息下,他只好在苑中等。
等的时候,正好遇到随行的其他侍卫来通传消息。
正说到一半,便见白苏墨出了外阁间。
陈辉也上前,朝她行礼,“夫人,方才有随行士兵中在运城城中听到消息,有人说,边关传来的小道消息,巴尔政变了。”
她没听错。
白苏墨深吸一口气,巴尔政变了。
这样大的事情,除却送去给宫中的密报,先传出来的一定是小道消息无疑。
但因为提前知晓实情,小道消息便也不是不可信。
“怎么说?”白苏墨关心的是旁事。
陈辉叹道:“听到诸多版本,但大抵都是霍宁战败返回巴尔逼宫,逼哈纳诗韵退位,因得巴尔族中诸多不满,不少部落老人群起声讨,霍宁急眼,灭了好几个族姓,终于逼得造反。有说哈纳诗韵在混乱中死了,也有说哈纳诗韵亲手杀了霍宁,眼下也无从考证更多,但有一条,眼下,巴尔应是再无心思同我苍月开战。夫人,这场仗,应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番话自陈辉口中说出,白苏墨心中泛起莫名的欣慰与踏实。
爷爷早前便是为了此事才以身涉险。
霍宁身死,巴尔无暇顾及,许是很快就要退兵,那爷爷早前期盼之事,便统统映现了。
白苏墨连连点头。
只是,都是巴尔国中传来的消息,爷爷和钱誉处……
白苏墨抬眸看向陈辉,眼中都是期许。
似是想从陈辉口中,再听到一星半点关于爷爷和钱誉的消息。
陈辉低眉,再拱手道:“夫人,朝阳郡驻军处尚无消息传来。”言罢,似是怕白苏墨不信,又补充道:“眼下我们尚在途中,朝阳郡驻军处便是有消息也不见得能到我们这里。许是已有消息传回京中,等回京之后便知分晓,夫人不必过多担心。”
白苏墨心中亦知晓。
她不过抱着侥幸的心思罢了。
白苏墨嘴角勾了勾,点了点头。
陈辉又道:“不过依末将愚见,若是出了事端,消息许是早已传得铺天盖地,应当不下于巴尔政变一事。当下还没有消息传来,说明都在国公爷的掌握中,夫人暂时不必担忧。”
陈辉所说不无道理。
白苏墨再颔首。
陈辉又道:“夫人,末将会让人继续在城中打听,若有消息,第一时间来告知夫人。”
白苏墨莞尔道谢。
小插曲过后,芍之正好返回苑中。
见白苏墨已出了外阁间到了苑中,芍之赶紧快步上前:“夫人醒了?”
她眼中有些歉意。
白苏墨笑笑:“正好同陈将军说会儿。”
见芍之来,陈辉心中便也放心,遂同身后之人一道请辞:“末将先行告退。”
芍之上前搀着白苏墨。
陈辉便带那人一道退出苑中。
方才,幸好他制止了这人继续说下去。
出了苑外很远,又无旁人处,陈辉才道:“说罢,沐大人那边什么消息?”
刚才在苑中,委实不妥。
而且,险些被白苏墨听到。
若不是军中之人惯来敏锐,许是他没拦住来人说完。
那人低头道:“沐大人让送信来,说……还未寻到国公爷和钱公子下落,河水流往下几里,便是悬崖瀑布……”言及此处,那人有些说不下去。
陈辉面色苍白。
那人又道:“沐大人说还在搜寻,所以消息暂时不会传到京中,夫人暂时不会知晓,所以国公爷和钱公子失踪一事还未同人道起,只是百密一疏,终究怕有人泄露出去,所以沐大人的意思是,陈将军需心中有数。在大人回京之前,切勿让风声传到夫人耳中,引夫人伤心。”
陈辉沉默。
那人继续道:“其实,沐大人是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沐大人和褚将军已遣了诸多人手去寻,下游没有死伤的踪迹,应当还有生还机会,只是水流太急,也怕是冲到了不知的地方,但驻军处还未放弃,一直在寻,就怕漏掉何处。沐大人的意思说,如果国公爷和钱公子尚在,也是这月余的功夫就会有消息传来,夫人知晓这其中原委也是多担心一场,许是还会牵连腹中胎儿;但若是国公爷和钱公子都不在了,沐大人是说,也让夫人安心生产后,再告知夫人好些。所以,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暂时不要让夫人知晓……”
那人话中虽带了希望,陈辉却沉声道:“沐大人让人传消息应当已是月余前的事,眼下才到你我这里,若是期间人已寻到,自然是好;但倘若是没有寻到,只怕是纸包不住火,不知还能瞒多久……”
那人也不应声了。
陈辉叹道:“沐大人何时回京?”
“若是今日听闻的巴尔政变消息属实,那我边关危机得除,沐大人回京不似我们一路走得慢,应当,最迟也是七八月的事情。”
眼下,业已五月下旬。
陈辉缄默良久,才又开口:“你且看住夫人的行踪,还有夫人身边的芍之姑娘和华大夫的行踪,切勿让旁的消息传到夫人耳中去。一切,都按沐大人说的,等他回来再说。”
“是。”那人应声。
……
(第二更抵京)
在运城呆了四五日后,白苏墨一行终于继续启程回京。
途中华大夫还是嘱咐,能慢则慢些。
照此估算,从运城到京中,若是不出意外,他们一行再需个四五日左右。
华大夫和芍之起初都还担心白苏墨,可白苏墨这几日的精神头却出奇得好,也没放心思在胡思乱想上,也恢复了早前在马车中看书的习惯。
只是越显怀,越容易乏和累。
食量也似是在这个月陡增。
华大夫便开始控制她的饮食。
没一顿都少吃些,一日里多加餐上三两顿。
大凡有精神头的时候,华大夫都让芍之扶她去散步,也适当寻地方走楼梯。
白苏墨也都听华大夫的话。
等到六月初抵达京郊时,已是炎炎夏日。
马车内闷热,马车窗的帘栊芍之都不敢放下。
这样马车行得慢,还能有些风,又不至于闷热难忍。
白苏墨早前算不得怕热,但六个月左右的身孕,身上似是能窜出火来一般,衣裳都似比芍之要少上一季。
再加上已到京郊,便很快抵京了。
自去年离京,这一晃已是将近十月,宏伟的城郭映入眼帘的时候,白苏墨眼中忍不住氤氲了。
去年离家,还是爷爷同她……
白苏墨微微咬唇,想起华大夫的话,又将情绪噎回喉间。
另一侧,虽然离得尚远,芍之却已然看呆。
这……这是京城?
早前在平城,芍之已觉繁华如厮,但尚且还在这城郭外,已可瞥见一语,平城同京城相比,怕是九牛一毛都难以匹及。
马车缓缓在城门口停下。
陈辉骑马上前交涉。
这只军队有一百余人,京中禁军定是要盘问的。
白苏墨远远透过车窗看到城门处,陈辉同看守城门的禁军沟通,很快,禁军诧异看向白苏墨这边的马车处,待得瞥见一隅,赶紧拱手致意,遂挥手让驻军队伍赶紧入京。
国公爷的孙女远嫁,京中禁军都有所耳闻。
眼下,苍月和巴尔边关起了战事,主帅便是国公爷,白苏墨此时回京是情理中的事情。
国公爷在禁军中的威望极高,白苏墨是国公爷的孙女,禁军里对白苏墨惯来都是尊敬有佳的。
驻军队伍缓缓入城,守城的禁军都纷纷低头拱手,已是极高礼遇。
白苏墨已透过车窗,朝为首的禁军点头致意。
待得队伍一行都入内,早前的禁军才叹道:“没错,真的是国公府的白小姐,我早前在宫中见过。”
另一人也叹道:“我听闻白小姐早前远嫁燕韩了,此时应是边关生了战事,国公爷命人将白小姐接回来的,许是苍月京中安稳些。”
再有一人叹道:“是朝阳郡驻军护送回来的,但,似是怎么没见到钱家的人?”
国公府的家事旁人也猜不透个究竟。
不过由得城门口这么一幕,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整个京中都知晓了白苏墨由朝阳郡驻军护送返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