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澶年纪尚小,又自幼长在国公府,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方才已是吓坏。
流知年长,便镇定些,眼下也重重松了口气。
再等帘栊掀起,是钱誉上了马车。
“可还好?”他目光里皆是关切,走得急,口中都喘着重气。
白苏墨一眼瞥到他袖间残留的血迹,应是上马车前擦拭过,却未曾留意擦拭全。
白苏墨不想他担心:“我尚好,流知撞破了头。”
还能关心旁人,便是无事,钱誉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向流知时,见她的手帕都已浸出血迹。
“于蓝处有金创药。”这一句他是说与肖唐的。
肖唐赶紧去要,先前他也是吓蒙了,流知额头上还留着血,他竟还没有反应过来。
稍许,肖唐折回,宝澶取了药来给流知敷好。
”外面怎么样?“白苏墨忍不住问。
钱誉应道:“应当是流寇,于蓝与查看了,稍等片刻。”
果真,话音刚落,便是马蹄声临近,接着是下马的声音,于蓝前来:“小姐,姑爷,探明了,是流寇。”
听到流寇几字,众人反倒都长舒了一口气。
“损失了几人?”钱誉问。
于蓝皱了皱眉道:“都是些流寇,只伤了两个兄弟,没有性命危险,折了四五匹马,又刚好抢了五六匹回来……”
这抢,自是抢的流寇的。
白苏墨心底唏嘘。
若是不抢,这群流寇还会去抢旁人的。
“休整一下,继续上路吧。”钱誉朝于蓝道。
于蓝拱手应好。
钱誉正欲起身,白苏墨牵他衣袖:”你可有受伤?“
他应道:“不曾。”
白苏墨木讷点了点头。
他笑笑:“不相信?”
她摇头,她见过他在骑射大会上的身手,若是流寇,应是还伤不到他,只是,她轻声道:“你多小心。”
千言万语,似是说出来的只有这句。
她叮嘱得认真,都忘了自己近乎是死死攥紧他的衣袖。
“夫人放心。”他吻上她额头。
她的指尖才松开,他已掀起帘栊下了马车,她听他朝于蓝道:“还是得快些,这一路上都有流寇了,怕是不□□稳。”
白苏墨心头也有数。
流寇大多在偏远之地作祟,抢劫往来的商旅,但他们走得是大道,亦有护卫,应是附近有地方流寇无法安生了。
“流知姐姐,疼吗?”一侧,宝澶问。
流知摇头,但嘴角还是忍不住轻轻“嘶”了“嘶”,白苏墨想起宝澶先前险些飞出去,幸好有齐润眼疾手快。
“宝澶,你方才可有伤着?”白苏墨关心。
宝澶摇头:“奴婢没事,就是撞了下腰,也不妨事,小姐放心。”
白苏墨轻轻点头。
“小姐坐稳了。两位姑娘,坐稳了。”马车外,盘子又开始驾车。
马车缓缓驶离,碾过石子时,马车跟着颠了颠。
宝澶将车窗上的帘栊掀起一条缝,偷偷打量出去,只见地上的尸体有的流着血,有的腹间还插着刀剑,宝澶吓得赶紧放下帘栊。
经过这一波折,马车中都再无睡意。
白苏墨三人各自倚着马车一侧,心中各自想着旁的事情。
……
临近黄昏,天边残阳如血。
白苏墨轻轻攥了攥指尖,战事一起,周遭便多流寇,这一路往潍城去,不知还会遇见多少?
马车外,于蓝与钱誉并骑。
两人先前都没怎么说话,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若只是路遇流寇倒也罢了,但重要的是,他们前方应当是有一小队人马开路的。这队人马若是遇到先前的流寇,便已一早清除了,他们能遇上,便说明这队人马没有遇上。
他们没有遇上,只怕是遇到了旁人!
钱誉于蓝心照不宣,便都未提起。
风沙凛冽扑在脸上犹如刀割,周遭只有这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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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君报道
第171章 酸梅
行了一.夜的路, 终是在破晓时抵达了潍城。
这一整夜的紧张进行, 竟无人能想到会顺利抵达潍城, 中途再无波折。
潍城城门口盘查的守军便有三四十人之多, 于蓝心中都松了口气。
宝澶撩起帘栊,见到城池,竟是这几日来再好不过的事情,”小姐,我们抵达潍城了。“
到了潍城,便安稳了。
流知也笑笑。
白苏墨顺着马车窗望去,于蓝在同守军交涉,国公府的腰牌守军自然认得, 朝于蓝拱了拱手, 又朝马车这边看来。
马车离得远,白苏墨听不清几人在说什么,但稍后, 守城的士兵便放行了。
齐润趁着空档上了马车, 朝白苏墨道:“小姐, 方才同姑爷商议, 此番在潍城下榻在驿馆中, 驿馆内有士兵值守,安稳。”
宝澶一脸笑意都写在脸上,这一路光是遇到流寇便这么吓人, 还是有士兵值守的地方安全些。早前的平宁镇便没有驿馆, 若有, 兴许就不会遇到巴尔人了。
齐润说完,白苏墨点头。
马车缓缓启动,齐润继续道:“稍后到了驿馆,小姐暂歇,听闻小姐来潍城,潍城城守陆大人应当会来见小姐,届时我会同陆大人提去明城的事,陆大人自会安排。”
白苏墨应了声好。
入了城门,马车继续慢慢行驶。
流知倚在马车一侧,只觉,许久未曾这般慢悠悠在马车中呆过了。
……
潍城不大,从北城门入内,大约两刻钟便到了驿馆处。
见了国公府的腰牌,驿馆的掌吏亲自来接。
这些事情齐润轻车熟路,对接得妥帖。
很快,便有驿馆的小吏将白苏墨等人引到了下榻的苑落中。外阁间内点了凝神檀香,屋内放好了干净的衣裳与床被,耳房内有热水可用,这许是近来最安逸的环境。
小吏一走,宝澶感激涕零。
白苏墨也会心笑笑。
流知道:“小姐,先去沐浴更衣吧。”
这一路行了足足两日,好容易安逸下来。
白苏墨应好。
流知去耳房放水。
宝澶笑眯眯道:“小姐,这一路都嚼些干巴巴的干粮,我去找小吏寻些零嘴来解馋可好?”
白苏墨知晓是她自己馋了,便也不戳穿,只道,“好呀。”
宝澶蹦蹦跳跳出了苑门口去。
白苏墨忍俊。
待得宽衣,沉入温热的浴桶中,流知问了声,水温可还好?她只应了声好,就仰首枕在浴桶边小寐。流知见她应是疲惫至极,便也不扰她,一面收拾房中的衣裳,一面给她添些热水。
……
“小姐,小姐……”等流知唤醒她时,白苏墨睡眼惺忪。
刚想伸手,才想起自己是在驿馆中,浴桶中的水还暖着,她方才是睡着了。
“我睡多久了?”她轻捏眉心。
流知道:“越是一刻钟,可要起来了?”
一刻钟恰好,白苏墨颔首。
流知取了浴巾和衣裳来,白苏墨擦干换上,湿漉漉的头发裹在毛巾内,也不觉得冷。
耳房内雾气蒙蒙,白苏墨踱步到内屋。
只见钱誉穿着白日的衣裳,趴在内屋的小榻上,应是睡着了。
白苏墨笑了笑,抱了床榻上的薄被轻手轻脚给他盖上。
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未醒。
白苏墨凑近,想吻上他额头,但想起自己头发是湿的,怕吵醒他,只得又轻手轻脚起身挪到一处。
恰逢流知自耳房内出来,抬眸便见白苏墨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遂而便见小榻上,钱誉趴着睡着了,身上盖着薄被。
流知会意。
这几日姑爷是累坏了,方才应是实在撑不住了,才会在等小姐的时候便睡着了。
流知伸手指了指屋外,意思是她先去出去归弄衣裳,不吵到姑爷了。
白苏墨朝她点头。
难得安稳,似是所有人都很珍惜。
白苏墨笑了笑,目光定格在钱誉身上。他睡得半熟,五官却依旧精致,睡梦里依然微微蹙紧了半个眉头,应是心中惦记着事情,那她应当也不扰他才是。
白苏墨又上前,看了看他的被角都已掖好,也轻轻撩起帘栊,出了外阁间去。
流知见她出来,小声问道:“小姐不陪姑爷一处?”
白苏墨唇.瓣勾了勾,“让他好好歇歇,不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