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255)

作者:求之不得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公子早前善骑射, 无一日不摸弓箭, 而这些年下来, 却读了不少书, 因为站不起来的时候, 说唯有读书才能让人静心。

白苏墨敛眸。

马车依旧在路上飞驰着,白苏墨觉得心中有些闷不过气来。

微微伸手将车窗上的帘栊挑起一条缝,风沙和着尘土扑面而来,白苏墨噎了口气。

流知也敛了声音。

车轮轱轱,马车内却静得怕人,只有宝澶的呼吸声稍稍让人心中平复。

白苏墨放下帘栊,“大夫怎么说?”

流知低声道:“定下每日康健的时辰不能少,平日适量走动即可,多休息,尤其冬日时注意仔细保暖,勿让寒气入侵……”

勿让寒气入侵……

白苏墨心中紧了紧,明城守军驻地已临近燕韩,眼下应是大雪覆盖,正常人家都需裹紧棉袄,生火取暖,更何况在驻军当中条件简陋,若是战事起更无暇顾及,哪能周全……

白苏墨轻声问:“若是寒气入侵,会如何?”

流知声音细弱寒蝉:“兴许,双.腿日后再不会好了,还会留下旁的后遗症,大夫也说不上来……“

白苏墨心底好似钝器划过,这些,沐敬亭悉数都是知晓的,却还是去了明城守军处,爷爷可会将他赶走?

会的,白苏墨深吸一口气。

爷爷一定不会留沐敬亭在明城守军中。

白苏墨攥紧了指尖。

许是看出她心中紧张,流知问道:“小姐,要喝水吗?”

早前备了水囊和干粮在马车中。

白苏墨颔首。

流知将水囊递给她。

非常时候,也顾不得旁的,白苏墨拧开水囊喝了一口:“你呢?”

流知笑道:“小姐放心,我和宝澶备了有。”

白苏墨又仰头喝了一口,才交由流知放回。

许是饮水过后,心中真的平复许多,白苏墨便倚在一侧问道:“流知,我记得小时候刚回国公府你便在了,我一直以为是爷爷让你来照顾我,你为何要帮敬亭哥哥瞒着爷爷?”

流知看了看她,如实道:“其实,也算不得瞒,国公爷一直是知晓的。”

“你是说,爷爷知晓?”白苏墨意外。

由得颠簸,头稍稍撞在马车上,有些疼。

流知抽了一侧的引枕给她垫好,她抱膝坐好,再颠簸时,竟好了许多。

这府中上下,惯来都是流知最细心。

白苏墨看她。

流知将引枕给她,整个人就只能靠坐在一侧,如实告知:“奴婢早前便一直在沐家,是公子苑中照顾的丫鬟。后来公子做了国公爷的学生,有时候功课忙的时候就在国公府住下,奴婢是那时候一道跟着公子来的国公府的,在国公府呆了些时日。后来听说国公爷要接小姐回府,这是府中头一遭大事,忙怀了元伯和齐润,所有在清然苑中伺候的,无论是丫鬟,婆子,小厮和粗使丫头,国公爷都逐一过目,周妈妈便是那时候到清然苑中……“

白苏墨点头,周妈妈确实从她回府时起就一直身边,那时候还没有宝澶,她却没曾想过回府前,爷爷这么在府中折腾了一番。

流知继续道:“那时候苑里的管事妈妈,婆子,小厮,丫鬟和粗使的小丫头都挑得七七八八了,国公爷一直不满意的是小姐苑中的大丫鬟。国公爷是想小姐自幼听不见,若苑中的来丫鬟年纪太大了,怕是同小姐玩不到一处去,小姐对国公府本就陌生,在苑中会更不习惯。清然苑中的事情大多有周妈妈做主即可,国公爷是想在小姐身边放年纪相仿,或是稍长小姐一两岁的近身丫鬟。既是近身丫鬟,便要考量品性,细致,是否勤快,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信得过。国公府内一时没有这样的人选,便是去寻一个,也需花些时间。有一次国公爷在公子身边随口一句,若有你身边流知这样的倒也还好,后来公子便让我去了清然苑中……“

白苏墨不晓其中还有这段由来。

那便是,爷爷是知晓敬亭哥哥即便离京,流知还在府中。

流知会将她的事情都说与敬亭哥哥听。

所以这些年,爷爷都是知道的。

原来这些年,一直都在误会爷爷的人是她。

爷爷曾说过,他若是想真的从此事中站起来,终究得他自己逼自己站起来。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他的地方,给他自己足够多的时间。

爷爷是逼他离京了,但却从未断过他在京中的目光。

其实原来,就连流知也是她从敬亭哥哥这里抢来的……

白苏墨抱膝。

这些年,流知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起居。

后来周妈妈离开,苑中的事情都是流知在照看。

流知细心却不刻板,明理亦有原则。

她将宝澶几个约束得很好,却每人都有每人的个性。

若是流知若在敬亭哥哥身边,敬亭哥哥那端许是会好些……

她尚在出神,马车外却传来齐润的声音:”小姐,姑爷问要不要歇一歇?“

自上路来,急行军未停,马车已行出好几个时辰,她身上其实已然酸痛乏力。宝澶虽睡下,眼下是少遭罪些,但等晚些起来,也定会浑身酸痛。

白苏墨从前哪遇过这些事,咬唇道:“早前可是说,中途不停夜里便能到平宁?“

她记得于蓝同钱誉说起,平宁算是重镇,在平宁歇一宿能比路上安全。越往北边走,夜路越是要谨慎,早前没有巴尔派来的杀手,行夜路倒也还好;若是有巴尔杀手行径,行夜路便是给人以机会。他们只能白日拼命赶路,夜里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轮值休息。今日若是要去平宁,这一路很赶。

她思及此处,齐润也正好道:“是……“

白苏墨看了看流知,转头朝帘栊外应道:“不歇了。”

齐润这边便没有再应声。

只是片刻过后,车队似是慢慢缓了下来。

流知诧异,掀起帘栊,只见之前的十余骑果真都已停下。

前面不远处,似是一处凉茶铺子。

“小姐,似是凉茶铺子。”流知将帘栊撩起。

透过帘栊,白苏墨见钱誉正好下马。

于蓝替他牵马,他往马车这端来。

“可要唤宝澶起来?”流知问。

白苏墨摇头:“让她多睡会。”

她今日哭了许久,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到了马车上又颠簸了许久,前不久才睡下,眼下正好停车,正可以好好打个盹儿。

白苏墨要起身,流知扶她。

撩起帘栊时,钱誉正好到了马车跟前。

他伸手扶她下马车。

白苏墨问道:“怎么停下了,方才不是说要一直行到平宁?”

她看他额头上挂着风沙,眉目间有疲惫之色,同他说话时眼底却还是有笑意:“运气好,有处茶水铺子,可以给马饮水。”

她颔首,环顾四周。

钱誉补充:“放心吧,前面的队伍探过了,安稳。”

白苏墨这才放下心来。

这沿途的凉茶铺可遇不可求,人倒还好,有干粮有水,马匹能做补给和休息,才能跑得更远。

正好晌午刚过,马匹歇歇脚,能尽快到平宁。

齐润已收拾好一侧的桌子。

桌椅皆擦过,不像旁边的几桌,沾了灰尘。

钱誉同白苏墨一道坐下,那凉茶铺子的店家和老板娘都朝白苏墨打量过来。

这条是近道,但路程近,便不怎么好走,少有带家眷的会走这条路,应当是赶行程的。

白苏墨生得好看,这夫妇二人倒是少见这样的妇人在这条路上行走,故而多看了两眼。

茶水和点心都上来,钱誉取了筷子替给她,一面道:“早前让宝澶带了男装,到平宁之前找时间换上。”

白苏墨会意,方才那夫妇二人的眼神便能看得出来,女子在这条路上多引人注目,少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让旁人无从寻到她的踪迹。

“好。”她饮了一口凉茶,应声。

也不知是先前实在是口渴,还是这凉茶的味道太好,她忍不住又饮了两杯。

放下杯盏,却见钱誉在看她。

“这么盯着看我做什么?”她忽得有些拘谨。

钱誉笑笑:”凉茶铺的茶水不可多饮。“

她警觉放下茶杯:“为何?”

钱誉道:“都是给往来的商旅解渴用的,不怎么干净。”

她古怪看他,没太明白。

钱誉握拳笑了笑:“许是,还有上一茬客人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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