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想了想:“跑腿?”
钱誉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你竟猜得到?”
白苏墨笑而不语,想起当初在苍月,钱誉因为护着她被马蜂蜇了,她去看钱誉的时候认识的肖唐,肖唐乐呵呵道,白小姐好,白小姐我叫肖唐,我是我家少东家跟前跑腿的。后来肖唐跑来找她帮忙,说少东家想换处苑子,他就是个跑腿的,在苍月京中人生地不熟,才起白小姐人这么好,就想请白小姐帮忙。
满嘴都是糖。
她忍不住点头。
而后,便是钱誉搬到国公府对面的苑落中。
她都能想到钱誉的恼怒模样,也能想到肖唐一脸无辜,她也因此对肖唐印象深刻,最深刻的莫过于‘跑腿的’几个字。
钱誉身边的小厮都如此有趣,钱誉定然有有趣。
此事就像一个插曲,冥冥之中,将她和钱誉牵到了一起。
没想到,今日却算是听到了出处。
“也不难猜。”她抬眸看他,“然后呢?”
钱誉握拳轻咳两声,继续道:“后来我爹便说,家中不缺跑腿的,他竟然诧异道,怎么会,我看少东家身边就缺呀。”钱誉的奈何模样,白苏墨笑出声来,”他怎么知晓的?“
“这家伙就同我爹说,方才瞧见的,遂就开口把刚才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振振有词。”钱誉竟然至今还记得。
“那真缺吗?”白苏墨问。
钱誉笑道,“其实不缺,但当时听他一一说起,便觉真的缺似的。”
白苏墨再次忍俊,肖唐真生了张巧舌如簧的嘴。钱誉一面笑着摇头,一面叹道,“我爹当时又问他,能跑腿的人多了,为何要用你?”
是有道理,白苏墨颔首。
结果钱誉竟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竟说,因为他是有福气的人,洪灾,饥荒他都活了下来,他一定是跑腿里最有福气的。“
白苏墨也掩袖笑来。
三月的天,风轻云淡,与钱誉一处的时候,便是随意言笑间都总有股莫名的闲适与安逸感。
“后来,我爹便真让他留了下来,还让他跟在我身边。”钱誉望了望天,继续道。
白苏墨微楞:“爹信了?”
钱誉莞尔:”爹后来同我说,肖唐年纪不大,却善察言观色,他说服人的时候虽有稍许夸张却有感染力,若善加引导,日后会是个好苗子。更重要的是,洪灾,饥荒,他能一路带他娘亲到这里,是个有担当的人,能将碎银退还,这样的人可用。”
白苏墨也笑,有人确实帮衬了钱誉许多。
钱誉双手抱了抱头,轻松道:“所以呀,他一直跟着我,许多年了,他这张嘴太浮夸了些,得处处提醒。也不知是不是日子久了,便习惯了,若是一日不怼他,都觉少了些什么。”
白苏墨笑出声来。
钱誉叹道:“等从羌亚回来,得好好给他和阿鹿将婚事办了,伯母走得时候,我陪在肖唐身边,应过伯母。”
白苏墨微微敛了敛笑意,钱誉自己不觉,但与钱誉而言,肖唐应已亲如家人。
……
等回府中,门口小厮上前相迎:“少东家,少夫人,家中来客人了,在偏厅坐了些时候了。”
只说是客人,说明小厮不认识。
钱家是生意人,小厮最会察言观色,客人的名字都烂熟于心才是。
那,来的便不是钱誉的客人。
钱誉和白苏墨相视一眼,钱誉问道:“哪里的客人?”
小厮拱手道:”听口音,因是自苍月国中来的。“
苍月国中?
钱誉和白苏墨都顿了顿,白苏墨是猜不到这个时候从苍月来的认应当是谁?
小厮又道:“都说是少夫人的朋友,一位公子,一位姑娘。”
……
偏厅中,宝澶还在笑嘻嘻同夏秋末说着燕韩京中的趣事。
夏秋末也笑着听着。
说到有趣处,两人都忍不住捧腹。
人惯来是如此奇怪的,早前宝澶并看不上秋末,秋末亦觉得宝澶势力,但远去他乡,再见面时才觉熟悉的亲厚感。
两人在一侧说笑,另一头,许金祥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她们,哪里有这么多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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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夏姑娘,,,
第155章 心照不宣
许金祥黑着脸, 不好插话, 又不好发作。
原本也是夏秋末要来燕韩, 他绞尽脑汁,编了一大堆诸如七大姑八大姨的小舅子的姑妈之类远亲也在燕韩京中,他爹让他探望, 如此才硬着头皮跟来的。
其实他与夏秋末都心照不宣,他候着脸皮就是想跟来。
他心中也窝火。
燕韩京中动乱才平息,谁知晓这沿路有没有流寇?
穷寇莫追, 这些流寇都是走投无路,没什么不敢做得!
被逼急的人,夏秋末一个姑娘怎知危险?
他说得再入木三分, 她迟疑片刻,却道,苏墨不也去了吗?
他恼火, 白苏墨那是因为同国公爷还有护送的禁军一道去的,别说流寇,就是燕韩的诏文帝也不敢去劫, 你是谁?你有国公府背景?还是你以为你使的那些银子找些个三脚猫, 滥竽充数的,遇到硬石头肯给你拼命!
其实他话已到嘴边,也就只有他,惦记她……
他是堂堂男子汉, 有些话说不出口。
他也不知为何总要说些话来触她的逆鳞, 他明知她介意。
她没有好脸色, 他亦下不来台。
只得闭门同自己怄气。
只是怄气了半月有余,又让华子去打听,才知道夏秋末早已在准备去燕韩的诸事。
她是吃了衬托,铁了心。
是白苏墨这么重要,还是钱誉这么重要,值得她如此大费周折?
她的心是糯米做的糍粑团吗?
软绵绵的,搅在一团麻糖之中,扯不清,也拧不开。
恼火!!!
他又跑去云墨坊凶她,你大费周折就为了跑去燕韩看白苏墨吗?
你何时能为自己想一想?
人家新婚燕尔,与钱誉如胶似漆,你是特意去看了嗝自己的眼吗?
他也不知为何回回都要惹她生气。
但他回回都能如愿惹到她。
早前惹她,她就哭。
现在,惹她,她就瞥他一眼,拂袖去做自己的事,他窜上窜下她都不予搭理他。
好似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
亦如当下,他说完,她缄默。
半晌,才低声道为什么总要说些难听的话?
他语塞。
她走到裁缝台,继续该丈量丈量,该做事做事。
不看他,也再不搭理他。
他咬牙切齿,实在奈何,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咫尺,沉声道:“我这叫良药苦口。”
她抬眸看他。
她难得如此凝视,他不觉咽了口口水,先前的气势不知道去了何处。
明明他才是好心被她当成驴肝废的那个,眼下,却如心虚了一般,被她这道目光看得无从遁形。
夏秋末叹了叹,“许公子,你堂堂相府的公子,不闹了可行?”
一句话怼得他脾气都没有。
“我……“他想接话,却实在不知道”我“后面应该接什么才不会词穷。
夏秋末从他手中取回咫尺,俯身,在布料上的早前做好的记号处又比量了一次,一面比量,一面淡淡道:“我没有旁的朋友,只有苏墨一个。”
许金祥愣住。
她握着手中的粉笔,又做了一个记号,一面继续平淡道:“是,我是喜欢过钱誉,那个时候,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势力,全天下都欠自己的,他们不是因为我的手艺好想帮我,是想巴结苏墨,只有钱誉和苏墨一样。”她手中顿了顿,抬眸看他:“那时候见过的人少,只觉得钱誉是一道光……”
他依旧愣住。
她是想再同他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轻轻咽下,重新俯身去处理布料:“许公子,行行好,我云墨坊是小本生意,京中的客人一个都得罪不起,再过四五日我就要离京了,这些衣裳都是得做好的,许公子,可否高抬贵手一次?”
“……”许金祥心底好似噎了只苍蝇一般。
也不知如何回的相府,满脑子都是她今日那翻话。
——是,我是喜欢过钱誉。
——那时候觉得全天下都欠自己,只有钱誉和苏墨一样。
——那时候见过的人少,觉得钱誉是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