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元便挑了一把格弓。
范好胜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她早前还认为他同她一样,只能使小稍弓罢了。
苏晋元在格弓中挑了一把最有手感的,便才定下。
其实两人对钱誉都不抱太大希望。
钱誉看起来斯斯文文,说他是燕诏元年的榜眼还可信,但若说他会骑马射箭,便有些让人不信了。
更何况钱誉是商人,会骑射的商人是凤毛麟角才是。
若是真会骑射,还中过榜眼,这样的人,谁还会留下来做商人?
故而这场比试虽是都为了钱誉出头,但范好胜和苏晋元都寄希望在自己身上,挑选武器时,范好胜也都和苏晋元在一处。
两人试好了,这才想起钱誉。
竟见钱誉停在一排角弓面前。
除却作战时用的长弓之外,骑射最合适的便是角弓。
但角弓上手很难,至少需要多年的练习,天赋,才会找准角弓的手感。若是今日的比试是军中之人,用角弓,范好胜兴许还不会意外。
但若是一个新手,被角弓所伤都是大有可能的。
另则就是,角弓很重,仅次于长弓。
骑射时用角弓,那这人骑马和射箭的技艺都需炉火纯青,否则怕是根本来不及挥弓,便落于人后。
钱誉是不会,才会停在这排角弓面前?
还是,钱誉是会骑射的
范好胜认识钱誉的时间不长,自然猜不出来,只得看向苏晋元。
这些常识苏晋元自然也是有的,便也朝着范好胜摇头。
他虽认识钱誉的时间长些,但根本连钱誉骑马都没有见过,更勿说射箭了。
范好胜正欲上前,耐心同钱誉说清楚,稍后的比赛,他尽力便好,其余的交给她和苏晋元就好,所以他还是挑选轻便亦上手的小稍弓为好。结果脚步刚上前两步,提醒的话才说出半句,“钱誉,那是角弓,角弓太……”便见钱誉从这一排角弓中挑了一把。
角弓不轻,钱誉却能一手取出,动作虽不轻巧,亦不吃力。
范好胜怔住。
她身后苏晋元也怔住。
钱誉正好回眸,莞尔:“角弓怎么了?”
范好胜和苏晋元的惊诧目光中,钱誉竟然将角弓拉起,并调整手臂的角度,适应弓箭的力道和幅度。
这……这是标准的试弓,选弓,调弓的流程……
范好胜自是不必说了。
苏晋元的母亲也出自将门,这里头的道道多少也清楚些。
钱誉如此,究竟是让两人意外。
说瞠目结舌也不为过。
钱誉在人前从不显山露水,也一直以斯文模样示人,怎么会用起角弓来……
范好胜和苏晋元一时在心中都找不到形容词,只是惊愕时,见钱誉拉了空响,弓弦饱满有力,绝非头一次试弓的人。
范好胜和苏晋元的错愕里,钱誉朝坚守武器架的管事道:“劳烦给我一枚玉韘扳指。”
管事愣了愣,赶紧去寻。
角弓力道大,配玉韘扳指最好,既有益于射箭,还不会上手。
管事忽得知晓这是行家,至少也是知晓军中行军打仗的。
这世家子弟多自满,去过军中的更是寥寥无几,管事在这骑射大会上见过多了去了,还是头一回有人用角弓和玉韘扳指的。
管事将东西递于钱誉,又问道:“公子,可要调弓?”
钱誉便笑:“我用正好。”
管事颔首。
钱誉这才转向一侧早已呆若木鸡的范好胜和苏晋元二人。
“钱誉……你……”苏晋元支吾。
范好胜却是直接:“钱誉,你会骑射?”
钱誉颔首:“幼时跟外祖父学过一二,但许久未碰过,怕是生疏了。”
能说生疏,便是早前会。
而看钱誉眼下的模样,还不如他们二人紧张。忽得,范好胜和苏晋元才意识到,钱誉很可能才是今日这场中的一匹黑马。
但范好胜和苏晋元如何想,发令官自是不知道,今日忽然冒出来这么一桩子事,发令官已经手忙脚乱,见他们已经挑选完弓箭,便上前催促着钱誉赶紧去挑马匹。
这场中都还在等着呢,哪能在此处耽误时间?
若是惹了国公爷和茂将军不悦,才是大事呢!
更何况,今日场中谁都清楚,许金祥这组是微操胜券,钱誉这里不过是走个形势罢了,发令官不由分说便领着钱誉去了马厩处。
等选好马匹,直接拎弓上马,骑到场中。
许金祥三人已在场中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见钱誉等人出来,场中立刻有口哨声传来。
周遭才纷纷移目。
比赛规则尚未宣布,旁人看得自然是热闹,国公爷却拢了拢眉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角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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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骑射大会(六)
角弓是仅次于长弓的弓箭。
格弓多用于禁军, 是因为短兵相见, 求得是快, 也是因为禁军作战的场景多为闭塞之处。但军中便不一样,论灵活有小稍弓,论强度有长弓, 但威力与灵活兼具的, 便是角弓了。
会角弓的人不但要会射箭,还需得是骑马的个中高手。
骑射大会上用角弓的人凤毛麟角,更勿说第一节 世家子弟的比试中能有用角弓的人。
若是换作早前,国公爷定然已经眼前一亮。
而眼下,国公爷眸间微敛。
神色在早前短暂的惊喜后, 又忽得黯沉了下来——上一个在骑射大会上用角弓, 拔得头筹的人, 正是沐敬亭。
他亲自教授的学生……
国公爷心中似是打翻了五味杂瓶。
再看钱誉时,心底好似莫名揪起。
这角弓力道大,稍有不慎, 怕会伤己,再加上今日这校场的地方,角弓不见得能施展开来,若要用好角弓,必是骑射之术都精通于常人者。
钱誉为何要选角弓?
……
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
同国公爷一样, 一眼认出钱誉手中持角弓的人, 自然都是惊讶。若钱誉真是个普通人, 应当是角弓拿起来都费劲儿,不会似眼下这样轻松。虽不知钱誉谁谁从而来,但光是看他挑了这把弓箭,便觉得稍后的比试有戏。
难怪了!
先前还觉得钱誉一幅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模样,都觉许金祥这回又不知什么暴脾气犯了,欺负到人头上了,可眼下,才想许金祥怕是早前就同钱誉认识,是真想在这骑射大会上和钱誉一较高低的。
这便来了兴致。
碾压式的比试有什么好看?
势均力敌才精彩!
而这钱誉,虽然话少,兴许还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兴许,今日这比试还有趣得很呢!
但能认出角弓的人自是少数人,看热闹的才是多数的,尤其是观礼台和看台上的世家贵女,早前便觉得钱誉生得俊逸,一身华服锦袍都可穿出一股子谪仙的翩若出尘来,同许金祥天壤之别,自然心中都不觉站在钱誉这边。
等这回钱誉拎了弓箭,骑马到了场中,似是又忽得生出了几分英气。
这还不同军中那些个晒得黝黑,五大三粗,又带了几分煞气的英气。而是……而是自成气度,举手投足之间从容不迫,眉眼里又透着一股看不清的深邃幽蓝。
便由不少贵女眼睛都收不回来,遣了丫鬟快去打听钱誉是哪个钱家的后辈子弟来。
……
许金祥眼中都微微一怔。
他早前便知晓钱誉是个商人,也想过钱誉兴许会骑射,却没想到钱誉持了角弓入场。不止许金祥眼中有意外之色,身侧的梁彬和付简书也是。
梁彬悄声道:“你不是说是个商人吗?”
许金祥应道:“他是商人不假。”
付简书也道:“拿的是角弓,瞧模样不像做样子,你怕不是弄错?”
许金祥轻笑:“怎么会弄错!不是做样子更好,正好可以好好比试一场,软柿子捏着有什么意思,最好硬一些的好,可别就是能拎弓箭的绣花枕头,让我白高兴一场。”
许金祥轻哼一声,率先遛马上前。
梁彬和付简书也都笑笑,跟在他身后往场中去。
发令官已在场地中央等候,许金祥和钱誉几人都骑马上前,发令官需宣布接下来的比赛项目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