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毽球场那头,确实陆续散了。
比赛结束,最后是范好胜和苏晋元这组赢了比赛,得了官印二十枚。
沈怀月同容徽只输了一球。
用容徽的话说,输一球而已,算不得输。
沈怀月便问那算什么?
容徽想了想,双赢。
双赢?沈怀月不解。
容徽道,他们赢了比赛,我陪了佳人。
沈怀月愕然。
容徽笑笑:“真的,去西域不止羌亚一条路,还有北舆南部十二城。”
沈怀月微怔。
容徽转身,身后的近侍上前递擦汗的帕子给他。
容徽擦完还他,“走,回去换身衣裳。”
望着容徽背影,沈怀月果真在想,北舆南部十二城……
还真是,理论上可行。
沈怀月难得笑笑。
……
白苏墨正同范好胜与苏晋元一处,并未听到沈怀月和容徽二人言语。
于白苏墨而言,范好胜和苏晋元那头更需陪着些,有在内宫门遇到时的一幕,这宫中花园此处都是内湖和池塘,指不定范好胜性子一急躁就将苏晋元给扔进池塘里去了也未无可能。
结果倒也同她想得差不多,两人在一处艰难得赢得了比赛,但似是也没有培养出多少“深厚友谊”来,范好胜还是一记眼刀,吓得苏晋元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最后只得远远站在一侧。
白苏墨笑不可抑。
趁范将军早前旧部同范好胜招呼时候,白苏墨才上前,朝苏晋元道:“似是收效甚微?”
苏晋元大不赞同:“不,收效颇丰。”
白苏墨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从何得知?”
苏晋元深吸一口气,悄声道:“好胜……头一回没有做出摸刀的动作。”
诚然,白苏墨也忽然觉得:“那的确已是很大进步。”
“在说我什么?”
话音刚落,范好胜已威风凛凛上前,目光不见得友好得落在苏晋元身上。
白苏墨心底偷笑。
苏晋元却讨好笑道:“我姐说,晚上邀你一道赏月!”
白苏墨和范好胜都一道莫名看他。
苏晋元轻咳两声,朝白苏墨道:“不是吗?你先前说今晚京中有中秋赏灯会……出宫之后,正好可以一面赏灯,一面赏月……”
范好胜在,苏晋元不好挤眉弄眼。
白苏墨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却还是笑道:“是啊,好胜,你难得回京一趟,可有空一道赏月?”白苏墨心中宽慰,明日就是骑射大会,范好胜的性子怎么可能静得心下同她和苏晋元一道赏月。
谁知范好胜想了想,竟然颔首:“好主意,我也许久没有去过中秋灯会了,一道去。”
苏晋元自然欢喜。
白苏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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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时候,范好胜坐了国公府的马车一道。
她本是骑马来的宫外,可今日中秋灯会,街市那头定然不能过马匹和马车,他们是宫中晚宴后出来的,本就已经迟了,便也不多耽误时辰了。
范好胜便和白苏墨,苏晋元一道同乘。
到了东市外,盘子将马车停下,几人踱步往东市去。
临到宝胜楼门口,白苏墨先入内。
范好胜正迈步,苏晋元伸手揽住。
范好胜一记眼刀,苏晋元却附耳上前几句。
范好胜满眼诧异:“真的?”
“自然是!”苏晋元一面扯了她离开,一面道:“所以我同你说……”
等白苏墨回头的时候,身后竟无一人了。白苏墨楞稍许,很快便明白了,有人分明是借了她的幌子将范好胜骗出来,白苏墨恼火,可眼下也无处寻人去。
等回过神来,才见不仅身后无人,连整个宝胜楼中都没有旁人。
“白小姐,这边请。”只有惯常见到的那个小二。
小二领她上四楼平台,可以远眺大半个京城,精致最好,月色自然也最好,钱誉应是在四楼等她。
只是这一路上来,竟真的没有再见过旁人。
台阶登上四楼,果真见四楼也是空的,只在临街的一桌坐着一人,清风晚照,清晖落在他身上,随意端起酒杯的模样都似翩若出尘。
见她来,钱誉起身。
小二适时离开。
“等了许久?”白苏墨心中歉意,其实她也是一路不停歇过来的,却始终是迟了。
钱誉莞尔:“不久,今晚的月亮出来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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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怪我咯,,
钱誉:不然呢,,,
第75章 清风晚照
哪里的月亮会出来得晚?
是他随意应承的话都入得人耳, 再入得人心。
白苏墨唇畔浅浅勾勒。
宝胜楼在京中很有名气, 不仅因为佳肴可口, 还因雅致格调。宝胜楼地处东市繁华地段,四楼的露天平台, 可以眺望小半个京中,是东西南北四个集市里最高的建筑。
露天平台内轻罗幔帐,竹篙流水,入夜后, 别出心裁得悬挂了多盏青灯,好似古朴,却又高低错落,灯火朦胧中, 反衬出京中的繁华热闹来。
而露天平台内只有幽静的水车声,平台中间是一面鱼池,鱼池中养了各色锦鲤,很是活跃。露天平台之外,便是街市上和宝胜楼下的喧嚣声,于一方天之外,好似成了恰合时宜的背景。
白苏墨平日不是没有来过宝胜楼,却很少到露天平台这里来。
更没想过露天平台夜间是这番景致。
“来。”钱誉好似知晓她心思一般, 缓步上前, 自然而然伸手牵她, 也没旁的言语。
她低眉浅笑, 任由他牵至凭栏处。
并肩凭栏远眺, 一轮圆月下,近处的繁华景象和京郊远处的黑黝黝山脊里的佑山行宫的灯火都相继映入眼帘,就似一幅生动的画卷在眼前一一铺开。
“这里竟可以看到佑山行宫……”白苏墨感叹。
明日的骑射大会便在佑山行宫的校场举行,从京中过去不远。她去过佑山行宫多次,却从未试过自宝胜楼的露天平台往此处看去过。
这般景致,便是最好的画师都绘不出此间的恢弘大气,渲染不出这分明的层次。
也分不清是这观景台的缘故,中秋灯会的缘故,还是……身侧之人的缘故,白苏墨心底微动。
她抬眸望向钱誉,钱誉也正好转眸看她,口中淡淡的笑意,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好似并未特意一般,应了句:“天公作美……”
被他握住的指尖微微一滞,白苏墨凝眸看他。
钱誉笑笑,伸手从身后揽住她,轻声道:“我是说,花好月圆,天公作美……”
白苏墨撑手扶拦,他的青丝拂在她颈间,好似撩拨进心底,在心底漾起了层层涟漪。
她是想侧身,悄然避过,不让他知晓,唇间却又正好触到他侧颊,便似触了雷电一般后退,眸间便似染了霜林的一层氤氲。
可他本是伸手将她箍在身前,她能退到何处?
他笑笑,好似将她先前的动作领会为故意一般,蛊惑道:“再亲一次……”
白苏墨哪里肯?
刚想张口解释,却见他眸间似笑非笑,她便心底澄澈,他根本就是故意曲解的。
白苏墨好气好笑。
脸上的一抹绯红便恰到好处。
街市上各色花灯,玲琅满目,临近处却只有清灯一盏,将她的侧颜剪影出一道清丽的轮廓,份外动人心魄。
许是先前等她时,独自小酌的缘故;也许是清风晚照下,一盏清灯印出的剪影,灼人心扉;亦或是,根本也不需要旁的理由……
他阖眸,俯身亲她。
她先前亲过他,他这是投桃报李。
只是唇间的甘甜似蜜,哪会浅尝辄止?
骄城一别数日,他的心思悉数被她占据。
就先前连同人谈生意上的往来,都会走神,莫名想起早前那日带她一处同人谈生意时,她分明歪着脑袋,一面斜眸打量他,一面如兔子一般竖起耳朵偷听,又觉得自己佯装很好不被旁人觉察的模样。
眸间便不觉笑意。
纸上读来终觉清浅。
而现如今,才知晓早前读来再普通不过的“如隔三秋”几字,竟才是字字珠玑。
就连前日里被她咬得唇上生疼,也不过两日,便都再确切记不起那股子痛意,只留了唇间的甘甜似烙印一般烙在心底,恨不得日日朱唇轻尝,暖玉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