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卉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像他们说得都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有些不好分辨。姜嘉北呵呵笑道,“九殿下,你的意思,你的婢女就这样有道理欺负梅梅了?”
赵哲成略一拱手,“三公子,你待梅梅是怎样的心,我便是如何的,我岂会允许下人对她无礼,在责罚这贱婢之前,也该让梅梅明白,凡是会伤害她自己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姜嘉北一时语塞,他在思索着,如何让梅梅明白这个道理,就在这会子,赵维桢上前来,他眸色清冷,声音也如冰浸,“郡主,你是说,九皇子的奴婢敢以下犯上,主子要做的事,她竟敢干涉?”
姜嘉卉如醍醐灌顶,维桢哥哥一下子就明白她的委屈是怎么回事,忙点头,“是的,我要下马车,她非不让。做奴才的,若是怕主子伤了性命,难道不会想别的办法吗?若照她这般意思,莫非我言行举止都得听从她的意思了?九哥哥,你这样的奴婢,我可用不起!”
赵哲成依旧是一笑,点头道,“梅梅说得有道理。”他又对跪在地上已是吓都吓得半死的银绣道,“你回去吧,用不着你了!”
既是连他吩咐的都做不到,还留着又有什么用了呢?
银绣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要朝姜嘉卉扑过来,被赵哲成一脚抛开,毫不留情,如同她只是一块破抹布。
姜嘉卉被姜嘉北安置在马上,笑吟吟地,对赵维桢道,“维桢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赵维桢朝她看一眼,抿着唇,猎影在旁边急死了,说是要出门,在这里等了老半天了,不就是想等人来吗?这会子又什么话都不说了。
“正好要出一趟远门。”眼见得姜嘉卉脸上浮上来失望的神情,赵维桢别过脸去,“很快就回来了!”
姜嘉卉本想问什么时候回来,她又格外担心她的维桢哥哥会嫌弃,只好抿了抿嘴。恰好这时候,九皇子赵哲成打发了银绣过来了,他手里牵着姜嘉卉的小矮马,朝她招手,“快来,不是学会了骑马了吗?自己骑着上去?”
是姜嘉卉的胭脂,而并非是赵维桢送她的那匹纯种血马,她果然学会了骑马,也不知是谁教的?
赵维桢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打马离开了。
胭脂上次因了那毫针的事,颇受了一番罪,原以为这马儿废了,姜嘉卉格外不舍,狠狠哭了一次,还是九皇子手底下有位了不起的高手,祖传一手侍弄马儿的手艺,这才把胭脂整治好了。
赵哲成也是有心,竟这个时候把马儿牵了来。
姜嘉卉见了欢喜,胭脂也还认得她,过来用嘴往她身上拱,姜嘉卉便忙让她哥哥把她放到马背上去,牵了马缰,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一声欢鸣,朝山上跑去。
姜嘉卉想与赵维桢道个别,她只来得及匆匆望他一眼,赵维桢已是目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姜嘉卉说不难过是假,眼圈儿都红了,喊道,“维桢哥哥!”
不等赵维桢转身,她似是怕赵维桢拒绝听她说话,又或是怕自己没了说的勇气,连忙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赵维桢的身子颤了颤,终是没让自己回头,反而双腿猛地夹住马腹,身后扬起了一片烟尘。
姜嘉卉想追上去,姜嘉北忙拉住妹妹,安抚道,“赵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了,且,他到了乙班了,梅梅要是想再和赵公子做同桌,就要好好用功读书哦!”
赵哲成的眸色暗了暗,待兄妹二人回身时,他忙堆起了一脸笑,迎过去,“梅梅,九哥哥和你做同桌好不好?”
姜嘉卉抬眸朝他看看,失望地摇摇头,赵哲成忍着心头的千回百转上前去,低声问道,“为何?九哥哥哪里做得不好吗?和九哥哥做同桌,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上官家的人不都是因为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才敢欺负我吗?”
赵哲成被她逗得笑了,“所以啊,九哥哥做了你的同桌,连韩国公府的人都不敢欺负你了呢!”
“不要,乐安说上官芸喜欢你,想做你的王妃,要是你和我做同桌,她越发会想法欺负我。”
“别听乐安胡说,我才不要上官芸做我的王妃呢,我只想和梅梅做同桌。”
姜嘉北听不下去了,“得了,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多大点孩子,和她说这些。”
“我说什么了?”赵哲成一双桃花眼眯起,“我就说做同桌的事,是不是你多想了?”
姜嘉北懒得理会他,也不再多言,三人一起朝山上跑去。
赵哲成终究没有做成姜嘉卉的同桌,到了书院后,因北地出现瘟疫,皇帝陛下下令令他与一干官员赶赴疫区,赵哲成不得已离京。
转眼到了九月九,书院提前放旬假,姜嘉卉回到家里,乐安派人来约她一块儿去昭仁寺登高。昭仁寺在京城以东,后面是一座土山,因种满了桂树,每到了中秋节前后,满山桂子飘香,从山下往山上望去,一片金色,素有桂山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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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去!”姜嘉卉回绝了,谁知过了晌午,乐安自己跑来了,“怎么不去?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还在惦记你那个维桢哥哥?”
姜嘉卉本趴在榻上,抬起头来,“你怎地知道的?”
“哎呀,我跟你说,我母妃说过了,男人的话都做不得准的,他年头跟你说过几日就回来,这都一去□□个月,连封书信都不给你寄来,可见是没把你当回事,你就当他是个歪脖子树,弃了就是了,我跟你说,昭仁寺啊,有个小和尚……”
姜嘉卉九岁多,快十岁了,已是到了知晓人事的时候,腾地一下就红了脸了,“你在说什么呀?我和维桢哥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祖母和娘亲早就有了安排。”
“嘁!”乐安戳了戳她的额头,恨其不争地道,“我听说你惩治我九哥跟前那个银绣贱婢的时候还颇威风的,算了,不想这些,我不管,明天你一定要跟我去昭仁寺,我要去瞧那个小和尚。”
乐安要找的那个小和尚,原是法名慧玄,容貌俊秀英飒,生得器宇不凡。他虽只是藏经楼里的一名扫地僧,大约是因成日与书墨为伍,又饱读诗书之故,竟风韵高朗,气质芳华。
姜嘉卉靠在书架上,随手翻看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乐安则围着那小和尚转,问他,“你俗名叫什么?”
“贫僧并无俗名。”
“那你几岁来昭仁寺的?你师父是谁?我要去找他,让他允你还俗!”
“阿弥陀佛,施主请慎言!”
……
姜嘉卉听着听着,沉入到了经术之中了,翻了约有小半本,耳边传来雷鸣一声的熟悉声音,“大师请留步,在下这边告辞!”
姜嘉卉猛地惊醒过来,她连忙循着声音过去,只见楼梯的拐角处,一个身穿宝蓝四季如意绸面箭袖的少年长身玉立站着,正与昭仁寺的了空方丈告辞,大约是听到了动静,他猛地回过头来,姜嘉卉的目光便在空中与他相对。
大半年的时间不见,赵维桢已是长高了半个头了,十四五岁的少年朗目如星,在见到姜嘉卉后,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很快又趋于平静,反倒是姜嘉卉,数月不见后,此时竟再也不复从前那缠着赵维桢的勇气,有些胆怯,悄悄儿地将身子,朝书架里头躲去,将自己隐去不见。
赵维桢见此,心头微痛,却依旧神色如常地与了空方丈告别,了空方丈笑着点点头,待赵维桢下了两级台阶后,又唤住了他,“小施主,前尘往事如空,惜福便是惜眼前啊!”
赵维桢怔了怔,两眼放空,脸上显出的痛苦令他少年如玉的脸庞有些狰狞,但也只是稍瞬即逝,问道,“大师,您说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如我一样,忘不了前尘往事?”
“忘是了,记得又何尝不是了,忘与不忘,都取决于施主,非孟婆所为!”
“晚辈记住了!”
赵维桢下楼的脚步坚定了些,他径直朝姜嘉卉走来,姜嘉卉却心如擂鼓,脑中转过诸多念头,竟是生了怯意,将书往架子上一放,转身就朝外跑去。
“梅梅!”赵维桢脱口喊道。
正在撩拨慧玄小和尚的乐安,此时也顾不上那美貌小和尚了,丢下那人,朝姜嘉卉追过去,喊道,“令仪,别跑,你等等,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