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本想奚落这个姓苏的小白脸气短,走个石洞就上气不接下气,结果被吓了一跳。
身后不远处,姓苏的小子正扶在墙上,浑身颤抖,面目潮红。
我咦了一声,上前查看。
哪晓得刚一近身,那小子就直接摔在地上,带起一阵尘灰。
我吓一跳,连忙要扶人。
可刚扶起人,我冷汗就下来了。
干净的袍子上,那片鲜红非常刺眼,可比这更刺眼的,是那把插在他背后的箭!
“你中箭了?!”
苏若言垂着眼不语,浓密的睫毛上尽是细细汗珠。
我望着他背上那片血迹,中间已然渐渐发黑。
我道:“此箭有毒。”
他目光无神:“那姓蒋的乃是远凯盟最会引弓的奸人。”
引弓?
我一惊,道:“远凯盟左堂主蒋元青?!”
“不错。”
我皱眉,这远凯盟乃是武林中颇有声望的名门正派,蒋元青乃是盟主萧正春的亲传弟子,掌管半个远凯盟,因极善引弓而被唤作“飞箭元青”。这样一位在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侠士,为何会对苏若言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穷追不舍?
望了望苏若背上的黑血,心中疑惑更甚:又为何会在弓箭上撒毒,用此等卑劣的手段?
心中虽如此想,但口中却道:“一派胡言,那人怎会是蒋元青?蒋堂主乃是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哪会使这番手段对付你?这箭必定是他身边那些人马偷偷抹毒射的。”
苏若言压着喘息冷笑道:“你可看清楚了,这箭,是什么箭。”
我低头一看,不觉一惊,箭身上深深浅浅刻着纹绘,松叶的图案赫然映入眼帘。
当年就因这一把箭穿透百水门叛贼汪玉的胸内,一夜间“飞箭元青”的名头响彻江湖。这图案绝对错不了,确实是他蒋元青的箭。
我心中疑惑更甚,于是不再说话,只把苏若言扶起。
苏若言冷笑道:“你们世人只晓得称他们名门正派,却不知道这些名门正派在私底下干些什么样的勾当。”
我冷笑:“莫不是你做了触犯远凯盟底线的胡事,不然蒋元青怎会下此狠手?”
苏若言愣住,转而轻蔑一笑,不再言语。
我站起拍拍灰,也不想跟这人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结果身后人开口说了话:“慢着。”
我站定:“如何?”
他道:“你就这么丢下人不管?”
我一笑,道:“本少爷不过是个过路的,又不认得你,管你作甚?”
身后人道:“你会管。”
我一愣,转身看他,觉得十分好笑。
他扶着墙样子很是虚弱,但脸上却渐渐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似成竹在胸:“你会管,你一定会管。”
我看着眼前这人,脑中忽然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
“蒋元青方才让你交出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我,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答话。
我又道:“苏兄弟,现在可不是你卖关子的时候,识相的赶紧把话交代清楚。”
他一双眼睛黑得发亮,烛光在里头跳动:“你想知道?”
我凑近他耳边:“那东西现在在你身上?”
他不动声色移开身子,翻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我接过,是本残损的书页。
我一愣,笑道:“苏兄弟你莫诓我,蒋元青会为几张破纸追杀你?这个玩笑也忒不经脑子了罢!”
起身要走,结果苏若言却道:“你可看仔细了。”
我顿觉不对,低眼仔细一看,心下大惊。
“映雪残篇?!”
“不错。”
我站在原地,实在难以平息心中沸腾的血液。
这残篇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映雪宫秘传心法《映雪心经》的断章,因当年映雪宫内乱而致其流落江湖。
我依稀记起当初温亦之站在烛灯下握着这本心经的残篇眼中跳动的目光……
讽刺的是,这《映雪心经》本身就是部会让练功者走火入魔的心法,就连映雪宫宫主也只能将其练到第七层。更讽刺的是,这映雪宫本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然而它的秘传心法却在江湖上掀起一场你争我斗的腥风血雨。
我望着眼前这人,眼露厉色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挑眉道:“我不能有,那个蒋元青就能有?”
我一愣,心中闪过一个连自己也不能说服的念头。
第5章
我看着地上坐着的人,心中道:他手中这部分残篇乃是映雪心经的第十一章 ,记载了心经的第六层功法,当年我在温亦之那里,也仅仅只见过第五层。
我眯起眼,再次审视眼前的人:此人到底什么来头?手中竟有这《映雪心经》的上乘残篇。我在鬼差仁兄的记载宗卷上为何从未见过他?
转而一想,是了。
鬼差仁兄给我看的卷宗跟当年百晓生的《兵器谱》差不多一个路子,只记载这一世的江湖大事,此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然没有记载了。
就连当年的温亦之,在此卷宗上也不过寥寥数笔,这数笔还是在他快要咽气的时候。
不禁心中叹气,如果事事交代详尽了,我也不必煞费苦心四处寻找他踪迹。
望向映雪残篇的刹那间,我浑身又一次蓄满力气。
要知道,当年被这心经卷入血海中的人也有温亦之一个。
所以,若要找到温亦之,就必须要先从这本心经下手。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顺着这姓苏的小子追查会有意外收获?
于是我弯起嘴角,朝苏若言道:“若我救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闻言一愣,凑到我耳边,热气呼在我脸上:“我手中可不止这第十一章 。”
我往回撤了撤身子,把脸移开:“那就不多费言了,你现在身中剧毒,我来替你运功逼毒。”
说罢,我伸手到他腰间,将他腰带一拉,外袍便松松垮垮散开来,伸手把里头的内衫一扒,一片雪白的肩膀露在眼前。
下一瞬,只觉脸上一麻,整个人被一巴掌呼出半丈远。
两次了,两次!
老子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苏若言一张白脸此时红的跟柿子似的:“下流!”
老子半天没缓过气,实在太憋屈:“你总得让我先查看你伤口,把箭拔下来上点药吧?”
他闻言缓下怒气盯着我,我蹲下`身子为他宽衣,他又拿眼睛狠狠剜我一眼,老子笑道:“放心吧,本少爷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把衣服褪到他腰间,一整片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苏若言发出细微的喘息:“还楞个什么,赶紧把箭拔出来。”
我小心翼翼再将背后箭伤处的衣衫撕开,雪白的后背上现出一片十分扎眼的黑块,黑块往外流着血,中间插着箭身。松叶图案几乎末入一小半,看来这一箭,不是一般的狠辣。
“墨迹什么?!”
我抬头看向眼前人:“你忍住。”言罢便手中一使力,只见箭身一窜血珠飞喷而出,苏若言一声呻吟,布满细汗的睫毛微微一颤,整个人往我怀中倾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
我咳嗽一声移开脑袋,伸手扯下衣上几块布料缠成一条给他绑上伤口:“快坐好,本少爷要替你疗伤了。”
运功间苏若言几度昏死过去,这毒不像是一般的毒。我察觉到他体中血气低迷,经脉混乱,隐隐中,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力四窜。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满身是冷汗。苏若言体内毒素渐渐排出。
我收回内力,冲背对着我的苏若言道:“你体内还有些许毒素残留,不过并无大碍了。”
言罢,哪晓得面前人向后一倒,直直撞进我的怀内。
我摇头笑了笑,抱着昏迷的苏若言将他的衣物裹好,再伸手探他额头。
好烫。
想了一想,于是将人拖到前面放着蜡烛的石台下靠着。
我也裹着袖子坐在他旁边,这里暖和许多。
苏若言闭眼歪头昏睡在我身侧,烛光映着他好看的眉眼,浓密的睫毛结着汗细细珠,轻轻贴在他白`皙的脸上。
我望着眼前人,自言自语道:“你睡着了那些人追来了怎么办?”
苏若言躺着突然一个战栗,闭着眼开始微微发抖。我皱眉,这石洞极冷,
苏若言刚逼完毒还发着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