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多娇(139)

所以知道自个儿的心意后,他亦抗拒难受了许久,后又转为自欺欺人。

如今......他仿佛已成了天底下最会自欺欺人的一把好手。

陆寒垂下眼帘,悬在身侧的手掌悄悄握了握,沉声道:“不过是一年半的时间,陛下与臣,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顾之澄泛白的唇微微勾起,讥诮的意味不加遮掩,嘴里默念着,“南柯一梦......?”

半晌后,她看向陆寒,抿唇浅笑道:“既然小叔叔如此喜欢朕,不如......就让朕一直当这个皇帝,小叔叔辞去摄政王之位,退隐幕后?若是这样,朕自然也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陆寒默不作声,视线与顾之澄相交许久,才薄唇微启,嗓音低哑道,“若是这样,陛下可还会广纳后宫,宠幸嫔妃?”

顾之澄悠悠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自然是要的,不然朕何以让皇室开枝散叶?”

陆寒眸光微闪,回道:“谭贵人已为陛下诞下皇室后裔,已然足够。”

顾之澄轻笑,“小叔叔怕是糊涂了,谭贵人生的是个公主,以后如何来继承朕的皇位?”

“......”陆寒抬起眸子,仿佛要将顾之澄眼底藏着的所有情绪都看得分毫不差,沉声回答,“臣以为......让公主男扮女装,继承皇位,也无不可。”

顾之澄心尖一颤,睫毛狠狠扑簌了几下,差点失了态。

幸好她藏在衾被里的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不至于乱了套,只轻轻浅浅的淡笑一声道:“小叔叔说笑了,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想法,也不知小叔叔是怎样想到的。”

陆寒盯着顾之澄瞧了半晌,直到顾之澄眼底的波澜尽数褪去,他才缓声道:“是臣僭越了。那便不说陛下,只说臣......臣若不娶妻生子,只怕也会落得满澄都的闲话。”

“你也只管娶妻生子,我与你私下往来便是。”顾之澄随意地抚着袖口上的褶皱,眉眼微抬。

陆寒却眉头皱得死紧,冷声道:“臣以为不妥。”

顾之澄抬眸看他,发现他的眸底已经是阴郁一片。

“臣绝不愿意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为妻,也不愿意同她生孩子。”陆寒嗓音凝重,仿佛这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

顾之澄无谓地摆手道:“那你便娶一个喜欢的女子为妻便是。天下偌大,你以为还寻不到你喜欢的女子么?”

陆寒眉眼深深的望着顾之澄,眸色深浓,哑着嗓子道:“臣与陛下不一样。陛下博爱,可以喜欢许多人。可臣......一心只许一人。”

所以装下顾之澄之后,就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就连与她人逢场作戏,都不可能。

......

顾之澄不敢看陆寒那太过炽烈又深情的眸子,只是心底有些麻麻的,没想到陆寒竟是这样的情种。

不知为何,她莫名起了些愧疚之情。

可是想到上一世陆寒囚禁太后,又误夺她性命,这一世还紧盯着她的皇位不肯松手,所以这些刚刚浮起来的愧疚也就一瞬都烟消云散了。

顾之澄瞥了陆寒一眼,状似漫不经心道:“那便算了吧,小叔叔顾虑太多,朕与你,还是做普通君臣吧。”

陆寒的眸子渐渐变得阴鸷,隐忍着咬牙道:“说了这么多,其实陛下早就想好了,根本不打算答应臣的请求吧......?”

顾之澄敛下眸子,睫毛轻轻扑簌几下,在陆寒眼里,又成了心虚至极的眨眼。

陆寒俯身向前,眸光渐渐暗下去,带着沁骨的偏执冷意道:“陛下,为何你能给他,却不肯给我......?”

顾之澄呼吸一滞,知道陆寒是在闾丘连这儿过不去了,索性硬着头皮道:“好啊,朕可以答应你......”

陆寒眸光微微亮起来,又听得顾之澄继续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蛮羌族全族一条生路,朕就陪你一场。”

“......”陆寒鬓角隐约有青筋浮现,仿佛已经隐忍到了极致。

最后,他狠狠砸了一下顾之澄倚着的玉阑干,转身离去,同顾之澄不欢而散。

顾之澄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被陆寒砸了一拳的地方,竟留下一层浅白的拳印,当真是可怕至极。

顾之澄缩了缩脖子,重新将脑袋埋回衾被之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

陆寒衣袖带风,心中蕴着难以平息的愤怒而行,一路出了皇宫,到了天牢之中。

如今闾丘连,正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没有陆寒或是顾之澄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进去见他。

前几日,顾之澄就是利用这一点,颁了几道手谕搞事情,可是却都被陆寒一言不发拦截了下来。

知道顾之澄如此在意闾丘连,今日又被她气了一通,陆寒再也忍不住,久违地重新与闾丘连见上了一面。

上一回陆寒见闾丘连,还是去蛮羌族的属地前。

陆寒犹记得那日刺骨锥心般的感受......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闾丘连满身是伤血肉模糊却笑得极为大声,一字字一句句诉说他与顾之澄是怎样互通心意,暧昧丛生,又做过些什么亲密无间的事情。

一字一眼,都仿佛绵密的细针在陆寒的心上戳着,只消几句话,就足以令他一颗心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陆寒后来再也听不下去,命人将闾丘连的嗓子毒哑了,扬长而去,亲自奔赴蛮羌族属地,将顾之澄接了回来。

可这天牢之中的闾丘连,他却不愿意再见。

只是命人每天带一个蛮羌族的族人到闾丘连的面前斩首,让闾丘连亲眼瞧一瞧,也让他体会一番什么叫折磨的滋味。

......

陆寒负手长身玉立,站在已看不大清原本相貌的闾丘连面前,周身矜贵冷峻的气质与这阴暗冰冷又潮湿的天牢仿佛格格不入。

闾丘连单手被吊着,断臂被绑着,嗓子也已不再能说话,整个人都仿佛被折磨得毫无生气,眼睛木木地看着陆寒,眼珠子都未曾转动一下。

陆寒望向闾丘连的眸中满是嫌恶,后退一步才道:“本王知道你如今已不想活了,但本王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等到所有蛮羌族人都死光的那日,就是你的身死之日。”

闾丘连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继而愤怒地看向陆寒,似乎是让陆寒什么事都冲他来,那些蛮羌族的人是无辜的。

陆寒冷冷地看着他,眉眼深深道:“真想让他看看你这幅样子......”

见到闾丘连这样狼狈丑陋的样子,那小东西会不会......就没那么喜欢闾丘连了?

可是陆寒又怕,怕顾之澄嫌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怕顾之澄会躲他更远。

闾丘连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陆寒的不自量力。

尽管闾丘连现在无法再说话,可配上这幅神情,陆寒也能知道闾丘连想说什么。

就如同之前没哑时那样,不过是口口声声的讽他,“你是顾朝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又如何?在他心里,你永远比不上我一星半点。”

陆寒心中郁结,眸色愈发阴翳。

他想不明白,他哪点不如闾丘连?凭什么......输给了闾丘连?

陆寒瞥了闾丘连一眼,嗓音低幽戳着闾丘连的痛处:“你放心吧,本王不会留任何一个蛮羌族的活口,老弱病幼,一个也不会放过,以免有人日后想要寻仇。本王就是要你们蛮羌族,断子绝孙,永无后代。”

闾丘连一团血肉模糊的脸早已看不清鼻子嘴巴,只有那双亮得逼人的眼睛还能看出些原来的模样,此时也正含着最怨毒的诅咒目光,看着陆寒。

若是视线能化为一条毒蛇,闾丘连早已将陆寒咬得骨头都不剩了。

可如今,闾丘连为鱼肉,只能任由陆寒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陆寒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仿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本王在梨园的时候告诉过你,你斗不过我的。”

闾丘连仍旧死死盯着陆寒,被吊着的手也紧紧捏成了拳。

陆寒勾唇讥讽道:“看来这天牢施加于你的酷刑还不够多,并未磨平你身上的棱角。那么......便再加上三成吧。”

闾丘连眸色微变,铁血硬汉如他,眼底也不由掠过一丝深深后怕的悸然。

可陆寒却没有理会闾丘连瞬间萌发出的怯意,只是转身之前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所藏着的秘密,还不肯说出来吗?若你说出来,本王或许会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

闾丘连阖上双眼,假装什么都未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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