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也没再回头看她,离去的背影陌生又熟悉,熟悉到她再次低下了头。
她又开始用指甲机械地掐平蝴蝶结上的褶皱。
第27章 开营
三点,杜彧领着一群小朋友来到了操场。
他先让他们从低到高排成了几列,国旗下演讲一般听完了校长操着浓重口音的发言,然后便指挥着他们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圈。
“大家好!我们是来自N大的支教小队,我们将和大家相处半个月,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能与大家愉快相处。”
杜彧站在圆心,嘴边是柔和温暖的微笑,说话时露出的牙洁白又明朗,让人想到无瑕的蓝天与丁零的山泉。
“下面我们会依次做自我介绍,大家尽量记住。等会儿会做个记名字的小游戏,有奖品哦。”
“我叫杜彧,大家叫我……”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犹豫了片刻,“叫我彧彧哥哥就好。”
“我是队长,如果我后面这些人里哪个欺负你们了,直接跟我说就行,一定替你们报仇。”
他说完后笑着鞠了一躬,身体侧开一个角度好让下一位站在中间。
“小朋友们下午好!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最帅的那个叫柯基哥哥就行!”
陆寅柯今天穿了件白底绿纹的短袖,下面配着一条简约的运动短裤,系着一双运动鞋,小腿和手臂的肌肉匀称协调,整个人看上去帅气又阳光。
他挥着手臂转了一圈,边挥边喊起话。
“今天天气好吗?”
底下齐声应道:“好!”
“小朋友们可爱吗?”
“可——爱!”
“柯基哥哥帅吗?”
“帅!”
“我是谁?”
“柯——基——哥——哥!”
“谢谢大家配合,谢谢大家!”
他像个舞台中央的巨星,不停伸手跟孩子们互动着,末了还弯起左臂屈到胸前行了个做作的大礼。
“怎么样?他们都记住我了。”退下来后,他双手交叠,用胳膊肘撞了撞杜彧,“嘿,结果你还是用了玉玉哥哥。”
杜彧一边听着韩文涛在那里自夸“我是人民的好公仆”,一边低声应答起来:“不是你那个玉。”
“我不管,在我这儿就是王点玉。”他顿了会儿突然满意地点起头,“也挺好,那样的话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玉玉哥哥了。”
杜彧瞟了他一眼,那种略微异样的感觉又从他的心里蒸腾而上,但是想到陆寅柯口无遮拦的模样,估计对每个朋友也都是差不多的吧。
他只是他众多朋友里的一个罢了。
韩文涛还在大喇叭一般叭叭叭地讲着,什么“曾经也是帅倒一片小姑娘的风流才子”、“厨艺高超,新东方烹饪学校高薪聘请”、“星探给我递名片,但我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果断拒绝”一类。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假的,但每个人都在有滋有味地笑着,画面搞笑又温馨。
他的时长远超了杜彧规定的一两分钟,却迎来了一圈雷动的掌声。
韩文涛手臂向上高举,五指快速一握,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掌声便乖巧地稀稀拉拉停了下来。
“所以我的名字是——”
他高呼着企图得到与陆寅柯一样的效果,但周围却无一人应答。
“那个,”早上遇到的少年阿虎向前上了一步,“对不住,你刚才话太多,大家都整忘了。”
“是文涛哥哥啊!”他痛心疾首地作西子捧心状。
“太拗口了,”陆寅柯抖了两下腿,“就叫掏掏哥哥吧,掏掏耳朵的掏掏。”
“再来一次!”陆寅柯表演一般,两臂高举在空中击了个掌,一副要打出节奏的派相,“他的名字是——”
“掏——掏——耳——朵!”
“是涛涛哥哥啊!浪涛的涛!你们这些小蠢蛋!”韩文涛急得直跳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没点主见!你们再这样欺负我,我就打电话叫我的私人直升飞机来把我接回家了!”
“你们到哪儿去找我这么好拿捏,不是,好脾气的哥哥呢!”他不满地嘟囔着下了场,“身在福中不知福!”
赢得一阵欢笑,做足了谐星的本份。
……
等一圈自我介绍轮下来后,杜彧重新站回了圈内。
“下面我们来玩个游戏,我指谁你们就大喊他的名字好不好?如果大家都能记得,过几天会有礼物送给大家!”
他大声喊着,因为费力,脖子上都显出了几条青筋。
陆寅柯从刚刚开始就失去了踪影,也没说是干什么去的。杜彧以为他是上厕所就没多过问,但如果按这个时间算,多半是掉坑里了。
就在他再次提上气准备大喊时,一只手却伸到了他眼前,上面是一个金属的涂漆物件,还泛着光。杜彧接过来一看,是个小蜜蜂扩音器。
“你不是谨慎着呢吗,怎么连这个东西都不知道带?”陆寅柯喘着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的曲线滑落,打湿了领口,留下一串湿润的水痕,活像跑了个一千米,“我去外面超市买的,还好是赶上了。”
“你之前不是说外面没超市吗?”杜彧打开开关,小蜜蜂上的绿点鲜活地跳动起来,他捏捏话筒上的海绵,低声道了句谢。
“哎,那是……”陆寅柯一时语塞,转而拍起他的肩膀:“快开始吧。”
杜彧拿起话筒也不再追究,简单试了试,果然声音比之前用喊的都大许多。
“那我们开始了!小朋友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
“她是?”
“青——青——姐姐!”
“我是?”
“彧——彧——哥哥!”
……
“他是?”杜彧最后指向陆寅柯。
“柯——基——哥哥!”
孩子们清脆的嗓音像一串小铃,叮叮当当地响起,在叫最后一个名字时充满了热情,连杜彧也不禁佩服起陆寅柯的个人魅力。
“大家表现得都很好!奖励我过几天会发给大家,每人都有哦!”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叫大树与松鼠。大家围成圈一二三报数,报到一二的把手举起来拉住,就像树一样;报到三的蹲在两人中间,当作在树上的松鼠。”
“有三种灾难,地震火灾和猎人,当发号施令的人说‘猎人来了’,松鼠就要重新组合躲进别的树里;当说‘火灾了’,大树就要重新组合并罩住松鼠;当口号是‘地震了’,大树和松鼠都要重新组合。”
“但是发号施令的人在说完之后也会加入组合的人里,所以就像抢椅子一样总会有一个人多出来,那个人就要站出来做自我介绍,然后下一轮发号施令。”
“大概就是这样,大家听明白了吗?”
小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头的挠头,抠手的抠手,一时间都绕不过来。
杜彧顿了顿:“那这样,我们先给大家示范一下。”
十二人的小队正好能被三整除,杜彧当司令员,剩下两个反应能力差的自觉退出游戏,正好组了十人组。
陆寅柯面色凝重地和韩文涛手拉手围住了单青,单青捧着脸蹲在地上,娇羞得连头都不敢抬。
“我回去要洗九九八十一次手。”陆寅柯口型未动嘴唇微张,用一种只有对面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咕哝了一句。
“靠陆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损我?好歹兄弟一场,还是先好好当棵树吧,不然马上就火灾。”韩文涛哭丧着脸,额头上沁出一层碎汗。
陆寅柯啧了啧嘴,心想着同样都是人,怎么韩文涛冒汗就是油光满面,杜彧冒汗就是美人出浴呢。
“火灾!”杜彧的声音划破了片刻的宁静,韩文涛湿润的手突然就脱离了陆寅柯的控制,就像一尾滑溜的泥鳅。
陆寅柯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索中,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眨眼间,杜彧就和即将一起跟他教手工课的张璨拉起了手,再一眨眼,他就发现松鼠都已经有了归属,只留下他一枝孤零零的树桠。
“行吧,”他放下手臂,掌心拍动大腿发出一声闷响,“没太注意。”
认赌服输,他利落地钻进圆心,话音带笑却干脆嘹亮:“还好刚刚没自报家门,不然现在就没话讲了。”语毕还意有所指地朝韩文涛看了两眼。
“我叫陆寅柯,来自N大,马上读大三,单身,没有女朋友……”他拖了会儿尾音,“也没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