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前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大叫了起来,伸出手指指向了他们身后。
杜彧正顺着他指尖方向转头去看,车子却突然失重一样直往下掉,画面也仿佛跳楼一般加速后撤着。要不是有安全护栏的保护,他们可能都要被弹出去。
车子眼看就要砸到地上,全车的人都要跟着摔成肉泥。
“所以说!”英雄及时出现在最底端用肌肉凸起的手臂撑住了极速下落的车,“你们真的是博士选出来的帮手吗?”
“是啊,帮倒忙的帮手。”杜彧身边的男声低沉一笑,真与他对起了话。
“秃头简直是个废物!连你们都拦不住!”嘹亮而尖刻的女声从远处传来并和刚才耳边的低笑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漆皮紧身衣的女人就抱着一只比她整个人都大上一圈的巨大插头闯入视线。她一边癫狂地放声尖叫一边给插头通上了电,蓝绿交织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导线环绕在最前方的输出头上,回荡在耳畔的是滋滋作响的放电声。
那女人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边,她放肆地笑着,微微向后仰起了半边身体,同时高扬的还有那只电流互相冲撞着的巨型插头。
“噫哈!”女人最后发出了小丑般的欢呼,终于俯下身直冲过来企图将插头捣进车里。
杜彧心下一跳,止不住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车子在杜悠的惊叫中急速前进了,画面再次切换至一个毫无光亮的黑色世界。
“呵,你们还是来了,真是一群烦人的蝼蚁啊。”
远处突然燃起了一束明火,一张肤色不均像是被烫伤过的褶皱面孔也随之被火光照亮。
“我说过别来妨碍我了吧……”他浑浊的双眼紧盯着一车胆战心惊且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
这时近处突然又出现了一抹光亮,一口棺材被缓缓打开,数以万计食人髓骨的黑色爬虫从里面蜂拥而出,四处响起的都是昆虫肢节触地悉悉索索的杂音,满眼黑亮反光的甲壳。
“啊啊啊啊啊!”杜悠迈开嗓子飙起女高音,杜彧也是伸手搓了搓胳膊,这实在是有点恶心。
“快打开防护罩!”英雄的声音跟着他的人一起从天而降,“魔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魔头咯咯笑了两声就从左右两边各抽出一把砍刀对着一车人直直劈了过来,车子被震得向后颠了两下。
英雄大叫着“你的对手是我!”也飞扑过来。
……
“刺激!”下了车的杜悠像只离了笼的雀子,一个劲地在杜彧和陆寅柯面前蹦哒,“就是时间太短了,这也就两三分钟吧?而且最后打败反派的时候好草率啊!”
“没办法啊毕竟是4D,”陆寅柯拍拍女孩的肩膀,“最后两个主角打斗我们也不怎么能体验到,所以就比较简略吧。”
“不过冲下去的时候还挺有感觉的。”杜彧插话。
“你说的是跳楼那时候吧?我也觉得!”说完陆寅柯还吹了声应和的口哨,“接下来去哪儿?鬼屋还是过山车?”
“鬼屋!”杜悠惊呼,“这我就算了吧……”
“哦……”陆寅柯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杜彧:“她说就算了,但你为什么要跟着点头啊,莫非我们杜主席也怕了?”
杜彧听着对面明显的挑衅慢慢锁起了眉头,他那句没有都在嘴里转悠半天了却硬生生又憋了回去,现在跟陆寅柯置气纯粹是自讨苦吃。
最终,他垂下眼,舌尖顶了顶牙根,喉咙微颤发出两个气音:“还好。”
第10章 困惑
“我信了,毕竟杜主席给人的感觉就是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呢。”陆寅柯语调轻飘飘的,说出来竟真有几分感叹的意味,“不过我看杜悠好像挺怕的样子,要不我们先陪她玩一会儿,最后我俩单独去逛逛?”
杜彧撇过头看了眼杜悠,小姑娘正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他,好像出卖她哥是唯一能不牵连到自己的办法。
杜彧磨了两下牙,牙齿左碰右撞正像他摇摆不定的心。
“行。”最后他说,声音几不可闻。
陆寅柯瞅了他两眼,低头问杜悠:“你哥刚刚说啥了?”
“我说可以,”杜彧微微蹙起眉头放大了音量,“别装聋。”
“成嘞,我这不是怕您反悔再求证一次嘛。”陆寅柯又做作地戴上墨镜,“那么,下个目标!超级过山车!冲!”
“冲冲冲!”杜悠跟着喊。
被扣在座位上的那一刻杜彧绝望地想,这只是从六十米高的坡道上花十秒冲下来再在五秒内冲上另一个二三十米的小坡而已,过山车下落的速度不过秒速六百厘米。
“怕了?”陆寅柯坐在最外侧,他瞄到杜彧因紧握扶手而发白了的指尖。
杜彧定了定神反问他:“难道你就不怕吗?”
陆寅柯撇嘴:“怕倒不至于,反正也不会出生命危险,出了也……反正我挺无所谓的,顶多有点紧张吧。倒是你,没玩过过山车?”
杜彧那声嗯还没哼出口,陆寅柯下面的话就追了上来:“车开了,坐稳点。”
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杜彧正在思索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刚开动就爬坡的过山车是不是世界上最没人性的过山车?
他的内心如万马奔腾,偏偏车攀行得稳稳当当,除了倾斜的身子暴露了上升着的事实,毫无不适。如果可以,他甚至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
一秒,两秒,三秒。
苍天并没有回应他的请求。
完了,车头已经快到最高点了!
车头从眼前消失了!
紧接着,第二节 、第三节、第四节……
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杜彧被风吹得完全睁不开眼,近乎垂直地跌落着,如果不是把手的妨碍他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腾滞空。心脏自从失重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疯狂跳动着,与之相反的是他一直摒住的呼吸。
一片混乱之中他听见旁边两个相似却又不同的声音,一个在因为惊吓而放声尖叫,另一个因为刺激而高声欢呼。
在这种几乎窒息的情况下他们到底是怎么叫得出来的?他费力地腹诽着,脸都快憋红了,每一秒都在祈祷着煎熬快些结束。
十秒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过山车冲上另一座小高峰时杜彧终于像一尾回水的鱼张大了嘴大口呼吸着,进多出少,似乎是要把全程的氧气都在这一刻吸进肚子里才罢休。
“啊!”
好消息是,他刚才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惊慌的时候惊叫完全出自本能。
到底为什么会有圆环这种非人的设计!
光是这点其实他还是能顶住的,关键在于冲到最高点,头已经完全朝下时,陆寅柯突然抓过他的手跟自己的一起举到了半空中。
你自己追求刺激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当他的手远离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时,那根稻草就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全身的血液都冰凉地往下窜,只能看见一片眩目的白光。除了另一边的手五指僵硬地抠着安全护栏外,他全身发软,完全没有力气再把手从陆寅柯手里抽开,最后只能任凭那人抓了一路。
还不敢松开。
“操……”等到项目结束,车缓缓再次行入初始的轨道,杜彧终于缓过劲来抽走了那只被捂得有些闷热几乎成为了全身最高温的手。
“你他妈——”他紧盯着陆寅柯深邃带笑的眸,最后一个音拖了老长,却最终再不能骂出来什么。
自己会不会骂人倒是另说,关键是能骂他什么?
非礼?不顾他人感受?但本来就是自己胆子不够大,对方除了不礼貌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杜彧发不出火,只能跟自己置气。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干脆扭头去看杜悠:“你还好吗?”
小姑娘的嘴唇都被吓到失去了血色,只剩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刺……刺激!”
杜彧心里纠结的火气突然就被她这一副“只要玩,不要命”的态度驱散了不少,他勉强扬起有些干裂的唇,笑着刮了小丫头的鼻尖,神态宠溺非常。
另一边本来还乐呵呵的陆寅柯笑容却逐渐凝固在了嘴角,他觉得心里霎时有些堵得慌,但却说不出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