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作者：万里平畴
CP2018-11-18完结
简介：
没有剧情的慵懒小短篇。
你坐在藤椅中，身下垫着墨绿与熟褐交织的大格纹法兰绒厚毯，面前是燃烧着的壁炉。壁炉嵌进土红色的砖墙里，木炭偶尔蹦出火星，发出跳跃而沉闷的声响。砖墙上悬挂着三个槲寄生造型的装饰品。
一个人从你身边经过，走向壁炉，抓了一大把粉末掷进壁炉里，壁炉骤然窜起绿色的光，他踏进光里，瞬间没了踪迹。又一个人攥着粉末走上前来，重复刚才的程序，消失无痕。
踏进壁炉前他问你：“一起来吗？”说罢，不等你回答就自顾自离去。
你想了想，跟上去。奇异的粉末出现在你手心，你模仿他们的动作，却将粉末撒得到处都是，不过火焰还是变绿了，你迈入火焰中。
火焰将你传送至茫茫雪原。
这是一个缓坡，坡顶是一望无际的雪松林，坡底是尚未封冻的河水。先来的两人已经开始玩闹。他们投掷随手捞起的碎雪，撒满对方的头脸，你无措地站着。他们发现了你，对视一眼，一齐将雪珠撒向你。
你加入这场以雪为武器的对决。
你们笑闹着奔跑，离河水越来越近，你渐渐能听清潺潺的水声。这水声越来越大，盖过世间所有声响。
你睁开眼。
卫生间的灯亮着，橙色的光芒透过磨砂玻璃虚弱地映在你的视网膜上，断断续续的水声穿门而来，因门板的阻隔，水声显得氤氲而暧昧。
窗外天还是黑的。
你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你无意识地用肩膀和下巴夹住被沿，身子一卷，将自己陷入更深的包裹之中。鹅绒被很大，很软，外界冰凉的空气将它衬得格外可亲。你想再睡一会儿。你想回到那片雪原里去，你觉得刚才的梦境很美，况且，你的脑袋昏沉沉的——你还没睡醒。
然而，连绵的水声将你的一部分知觉留在人间。
你懒懒地向左翻了个身，脑袋从枕头上掉下来，你干脆继续往左挪了挪，枕上另一个不属于你的枕头。你蹭了蹭那个枕头，嗅着上面不属于你的气息。
浴室中的水声还在继续。大概是调换了大的花洒，水声变得清晰了些。你无意识地皱起眉，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你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水声停了。
你满意地点点头。
你发现自己又回到雪原里。
森林不见了，河流不见了，与你嬉闹的人也不见了，四周只有白茫茫的积雪。你茫然四顾，甩开手脚对着空气大喊。没有人。
你失落地开始堆雪人。
你捏了一个小圆球，让它贴着地面滚动，它变大了些。
你又开心起来。
你蹲在地上，用手掌推动雪球，直到它变得足够大。你将它安置于一旁，开始着手制作第二个圆球。你沿用刚才的方法，却发现这个雪球怎么也滚不圆，你试了好几次，它还是呈现出笨拙而奇异的橄榄球形状。你用手拂去多余的雪，想让它恢复圆球的姿态，然而事不遂人愿。
你专注地制作雪人的脑袋。
你希望你的雪人能有一个圆圆的脑袋，很圆很圆的那种，但是你始终没办法将第二个雪球弄得很圆。你有些生气。最后，你破罐子破摔地想着“不圆就不圆吧，反正不是我的脑袋”。
你将那个橄榄形的小雪球摞在大雪球上面。
你觉得雪人应该有手，于是你在脚下捡到一根树枝，你将树枝插进大雪球的右侧。
雪人忽然动起来。他弹跳了几下，身子倏而涨大，变得和你一般高矮。他伸出自己枯枝做的手臂摸了摸你的头，温柔道：“起床了。”
瞬间，你生起气来。你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转身就走，他弹跳着跟在你身后，尝试着用熟褐色的独臂抓你的衣摆。
“起床了。”
“起床了。”
“快起床宝贝。”
“天马上就要亮了。”
冰冷的触感从它的独臂传递至你胸口，你打了个哆嗦，愤怒地睁开眼来。
杜丞坐在床头，一手撑着床垫，一手掀开被沿，冷空气从掀开的缺口处呼呼地灌进来。他逆光垂首，沐浴完未来得及擦干的发茬挂着水珠。见你醒来，他温柔地笑着说：“宝贝，起来了。”
你迷瞪而呆滞地盯着杜丞。他吻了吻你的额头，帮你掖好被口，将你的贴身衣物塞进被褥里暖着。
他转身去煮咖啡。
你慢悠悠地缩在被子里穿衣服。你的动作很小，因为不想在穿衣服的过程中将手脚伸出被子外边。你穿好保暖衫，坐起身来穿毛衣。你看着床脚叠好的秋裤，犹豫着要不要穿上它。你觉得臃肿的双腿实在丑陋，然而天气真的太冷了。
最终，温度打败了风度。
你慢吞吞地洗漱，洗漱完毕，摸到餐桌前，端起煮好的咖啡懒洋洋地喝着。
正在这时，你的头上挨了一记。
你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套着蜷成一团的保暖衣，左臂已经穿进袖筒，右臂却蜷缩着搭在身上。
杜丞把你从被窝里拽出来。
“你啊你……” 他一边将你的右手塞进保暖衣一边叹道，“都说了不要出门。假期呆在家里睡懒觉多好，偏要来看日出。费劲巴拉地跑到荒郊野岭住着，又起不来床，真是平白找的麻烦事。”
他替你穿上秋裤，又拿起毛裤准备往你腿上套，你终于清醒过来，忙不迭拽过衣服自己穿。你将毛裤丢在一旁，拿起厚重的灯芯绒休闲裤准备穿上，他一巴掌拍掉你的手，强行将毛裤套在你腿上。你捧着自己大象一般的粗腿，只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杜丞笑着瞥了你一眼，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双加绒袜子扔给你。
他催促你进卫生间洗漱，你刷牙的当口，他拿着个大瓷盘从木质餐车挑几样吃食攒了一碟，端去屋子外边。洗漱完毕，你将脚上的拖鞋一甩，双脚踩进靴子里，鞋带也不系，晃荡着走出门去。
你沿着木屑连缀成的小路走了一段，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摆着两个躺椅，躺椅中间有一张圆形藤桌，杜丞攒的早餐碟放在上面。你一屁股坐上空的那张躺椅，伸直双腿踢掉鞋子，半晌，觉得有些冷，于是扯出屁股下垫着的法兰绒厚毯盖在身上。
你拿起一块裸麦面包，抹了些牛油果酱，又放了四片烟熏牛肉在上面。你咬一口手里的三明治，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意料之外的味道让你皱了皱眉。你咽下嘴里的食物，问：“刚才煮的咖啡呢？”
杜丞莫名道：“什么咖啡？”
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摆摆手示意无事，继续探着脑袋吃早餐。吃完三明治，你拿起一片橙色的磅蛋糕。蛋糕厚重的口感中蕴着南瓜和栗子的香甜，你很喜欢，于是伸出手来，拿起盘子里仅剩的两片，刚准备送进嘴里，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其中一片递给杜丞。杜丞笑着拒绝，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你点点头，将两片蛋糕都塞进嘴里。
也许是吃得太快，你觉得喉间有些梗，于是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你放下杯子，探着头挑挑拣拣地从盘子里拿起一片黑色的磅蛋糕。这次，你被噎住了。
杜丞哭笑不得地抓起自己的杯子塞进你手里，你连忙捧着喝了。蛋糕终于从喉头落入肚中，你又打起嗝来。你尝试着憋气的方法停止打嗝，但是失败了。你接连不断地发出“鹅”“鹅”声，每“鹅”一声身子就是一颤，屁股底下的摇椅也随着你节奏十足地晃动。
杜丞撇过头去，似乎在忍笑。你张牙舞爪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打他那满是短茬的圆寸头，巴掌刚落下去，南瓜味的嗝又冒上来。杜丞终于忍不住大笑。
地平线上，橙色的光球羞怯地探出面颊，它逐渐变亮，最后成为耀眼的金色。金色光球散布出与自身同色的金色光幕，这光幕被茂密的雪松林割成光线屡屡。
金色的阳光从雪松尖塔形的树顶倾泻而下，跳跃着落在你们身上。
看罢日出，你蜷进躺椅里，闭上眼。恍惚间，你觉得有些冷，一会儿又不冷了。你睡在那里，不知多久，终于醒来。你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巨大的鹅绒被，是昨天晚上盖的那床，被子太大，躺椅盛放不下，边角耷拉在地上。你抱着被子回到房里，发现杜丞正对着电脑打字，你凑过去看，满屏都是无趣的工作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