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得快从椅子上跳起来，极力按捺着砰砰直跳的心，伸手戳出小哥头像的大图，埋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之前的忐忑、反省瞬间挥发殆尽，他立马断定对方也是同自己一样的——承受了类似的辗转反复，终于迈出了关键性一步。他朝着自己最想要的结果直扑过去。甚至产生了，既然你跨出这一步，后面的就让我来，这样毫无根据、逻辑的雄心壮志。
他接受了小哥的申请，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多分钟，发出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条微信。
已经在新办公室上班了？
小哥的回复来得非常快。
嗯！要看看我窗外的风景吗？
没等他回答，小哥的照片就发了过来。新办公室比现在的高出十几层，整个城市都落入视野中的感觉。他几乎能想象出小哥站在窗前手舞足蹈的样子。
哇，真不错。他回道。
对的，超级棒的！
他们接着又就吃饭了吗？今天加班不？你吃了吗？你加不加班的？唠叨了好几个回合。
即使是这样白开水一样的对话，也让他整个身心都从午后的昏沉中清醒过来，愉悦亢奋到双颊通红的地步。
之后，每隔几天，他和小哥都就类似的几句话乐此不疲，仿佛这就是慰藉相思、表达关心的最佳方式。
天气渐渐入夏，时不时的大雨也成了他们新的话题。
今晚预报有暴雨，已经开始下了。你回家了吗？他听着窗外的雷声，给小哥发信息。
谢谢。我在地铁站，正在走。
你有伞吗？
没有。我不怕！我很健康。
哪怕这样的对话，他之后都能看上好几遍，熟悉到可以背下来。
他还逐条翻过小哥之前的朋友圈，看见了小哥在他推荐的那家私人博物馆拍的照片。显然小哥也看了他之前的。问他去过的地方分别都是哪里，他也想去。他内心打了几次底稿，在介绍之外多说了一句，这些地方他也很喜欢，可以作为导游再去一次的。
没过几天，小哥没头没脑的跟他说，我准备去你说的那个很美的园子了。
他依稀觉得，小哥是留了个话头，想约他一起去。他也不表态，含糊的问，什么时候呀。
周日上午？如果不被老板抓住加班的话。
他回了个好。说完以后他自己也有些迷糊。这算什么。这就算两个人要一起去逛园子了。
他确实是按着要一起出行在约，但两个人没有一处明确了是要一起去。他有点想笑，猜测着小哥应该是自己无法企及的个中高手，也因为对方不够坦诚而萌生淡淡的失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想多了——五味成杂。
但还是无头脑的快乐和无畏的期望占了上风。
周六晚上，他躺在床上琢磨自己明天穿什么，背个怎样的包，是不是要带些零食。整个人都懒懒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明天怕是不能成行了。
要十一点了，小哥还是没有音讯。他决定不等了，直接发微信问小哥是不是还在加班的。小哥很快回给他。报告刚刚已经发出去了，但他估计明天一早老板就会有修改意见，他还得再改。他安慰了下小哥，说以后再找机会。自己倒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下一周的一个工作日，他下楼取钱，路上接到老板紧急召唤，卡还没退出来就匆忙上楼，直到周末出门吃饭现金不够，才想起来卡忘在ATM里这件事。他急忙挂失，又担心卡在ATM机里，后面的人直接取钱。这时银行已经下班了，话服说只能明天一早去柜台查余额。
他好几个月的工资都在里面，又是担心又是自我埋怨。最后给小哥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做了件错事，很后悔。小哥马上追问他怎么了。他把情况一讲，小哥就很现实的问他，有没有钱吃饭，有没有钱付房租。这样的关心反而让他轻松下来，跟小哥说他还有别的存款。
小哥又摆出自己的例子，说前些日子也丢了信用卡，还要从美国寄新卡过来，超级麻烦的。
他拿着手机终于笑出来，回复说我们以后都要小心一些。小哥发了一个大大的对字。
又过了一周，小哥问他周末有安排没有，他说没有。又问小哥有没有。小哥说要去看一个小型音乐会。他查了一下，是在周六晚上。于是打趣小哥，是不是确定不用加班的。小哥信誓旦旦自己要努力。
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也没有过多解读。说过也就放一边儿了。
几天后，他竟然又在地铁里遇见了小哥。小哥在排队等车。这次他没有再激动过度，走到小哥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哥耳朵里塞着耳机，慢慢朝他转过来。看到是他，眼睛一亮，笑起来，一边取下耳机，一边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两人一起上车，有些日子没见，对视了一会儿，又都移开了视线。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问小哥，最后有没有去成那个音乐会。小哥摇摇头，没有，后来又有事情，就没有去。
他非笑似笑的说，你还说自己要努力。小哥也笑了，我们还有机会的。
“我们”？难道他本来也是想我们一起去的？他内心冲过一匹又一匹的草泥马。完全想不通小哥的逻辑了。
总之和小哥分开的这个月过得比他预想的要快，也许因为怀抱着新工作环境会让关系更近一步的念头。
某天老板召唤他去新办公室谈项目。谈完出来，老板领着客户下楼，让他自己在新办公室转转，熟悉下情况。正好是饭点儿，新办公室空荡荡的。他一圈转下来，发现竟只有小哥还坐在办公桌前。
他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哥从电脑屏幕前转过头，看见是他，简直一跃而起，推开椅子快步走到他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除了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时外出吃饭的同事又一窝蜂的涌回来，由于都很久没有见他，围上来一通寒暄。小哥跟他对视一下，退回办公室了。
几天后就是端午。家里提前给他寄了一大箱真空装的蛋黄肉粽。他过来的时候包里就放了一个。应付完同事，他绕回茶水间，趁着没人，取出来放进了冰箱里。
他边往现在的办公室走，边给小哥发微信。
过几天是端午，给你放了个粽子在冰箱里。
哪里的冰箱？小哥回得飞快。
他笑起来。就是现在你办公室的。
哇！我晚上就要拿回家。谢谢你！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笑容还一直挂着脸上。
早上的项目还有后续。晚上他又被老板召唤到新楼里。进门的时候小哥背着包正往外走，手里攥着他给的大粽子。周围还有别的同事，他俩侧身而过的时候，小哥拿粽子在他手臂上划了一下。
他笑着敲开了老板的门。
第6章
一个月过去。他一路雀跃的去新楼上班。
第一天下午，他正打着电话，小哥笑着朝他走过来。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现在不方便说话。小哥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走开。
晚上小哥下班前背着包转过来找他，跟他说现在他每天都要去健身房，还弯起手臂，做出个展示肌肉的姿势。他被逗得直乐，缓过来才说他觉得自己也应该锻炼锻炼，否则老坐着都要胖了。
小哥两手搭在他座位的挡板上，望了他一眼，认真的说，你看，你平时有那么多零食，新陈代谢一定很好的。不用担心。
小哥基本保持着晚饭后过来找他的节奏，时不时兴趣盎然的盘点一下他桌上的零食存货。他买了一大包超大号的山楂卷。小哥吃了表示是糖葫芦的味道。之后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拿一个。
有天晚上，他和另一个同事点了外卖一起吃。小哥走过来在他们身边转了一圈。同事问小哥要不要拿双筷子吃一点。小哥摆摆手走开了。等他们吃完收拾着准备去扔垃圾。小哥又转过来，看了看他，说觉得他应该赶紧去洗手。他挑挑眉，伸手装出要往小哥身上抹的架势。小哥敏捷的往后缩，眼睛却看着他笑了。
盛夏近半，他生日前几个朋友提前过来在楼下餐厅给他庆祝。下楼前，小哥来找他，他忍不住就跟小哥说了。
你生日？今天吗？是和同事一起去吃饭吗？小哥睁大眼睛，爆出一连串的问题。
他摇摇头，他生日在这个周日。朋友是临时过来给他惊喜的。小哥一脸遗憾，让他赶紧下楼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