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湘不自在地回避他的目光,“我只是随便问问,再说是你昨天告诉我,今天要回成都的。”
“昨天是昨天。”程亦一字一顿地强调,“昨晚发生那么多事,我哪能就这么抛下你,安心回去。”
他说的是实话,以谭湘对他的了解,他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问吧,我尽量回答。”她认命地坐直身体,一脸无奈。
“你们口中说的骨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别关起的那个人又是谁?”程亦见他们行事总是神神秘秘,本来他不愿多管闲事,可是既然谭湘牵扯其中,他当然想了解实情。
“这世间有三圣器之说,分别是万年玉虫、通灵神石和珍珑骨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和花孔雀先后得到了玉虫和神石,但最为神秘的就是这个珍珑骨人,我母亲因它而死,我父亲又被他的主人唐落山抓走,因此我才来阆中救人。”谭湘随后简明扼要的将三圣器的来历给他讲了一遍。
程亦失忆后头一次听到这么多的神秘事件,完全颠覆了之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惊诧得说道:“这么说你父亲并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唐家人来解咒,而且对方提出需要珍珑骨人作为交换?”
“对。”谭湘缓缓颔首,眼眸中却透着几许坚定,无论谁开口相劝,都不能阻止她挽救父亲的决心。
“对方信得过吗?”程亦疑心暗升,那个所谓的唐家人连面都不肯露,实在有些可疑。以他的人生经验,这种往往是个大坑,就等愚蠢的人傻傻地往里跳。
“我也觉得可疑,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即使明知是个骗局我也要试一试。”这个问题谭湘早就思考过,可这是替谭琛解咒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轻易错过。
“你还应该提防那个花孔雀,看得出来,他对骨人可是也很感兴趣。”程亦洞若观火,公输云闲昨晚的表现可谓昭然若揭,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谭湘指不定要吃大亏。
“我正准备回去跟他摊牌,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提起这个谭湘沉下脸,眉宇间染上一抹郁色。
“我吃好了,先送你回去。”程亦站起身。
“你累了一晚上,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吧!”谭湘看到他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渣,衣服也脏了一片,多少有些狼狈。
程亦似是感受到她异样的眼光,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由笑了,“那我先回酒店洗漱,换好衣服再过来找你。”
“嗯。”谭湘没有拒绝,在她内心深处,还是习惯他陪在她身边。
程亦将她送到巷子口才转身离开,既然要推迟回成都的计划,也要跟青柠解释清楚。
躲在暗处的谭洺见程亦走了,才冲谭湘招招手,将她叫到角落里。
谭湘见四下无人,快速闪到他身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谭潞呢?”
“我让他去吃早饭了。”谭洺低头轻声道:“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有几个男人在宅子外边的巷子里徘徊了几圈,倒是没做什么,很快就走了。我俩怕打草惊蛇,也没敢追。”
“这事我会告诉四叔,你们盯紧点,一切小心。”谭湘嘱咐了两句,闪身出来进了宅子。
“谭湘姐,你回来的正好,我都快急死了。程大哥不见了,姓唐的那个人在库房里哭哭笑笑的,花孔雀又吵着要吃早点,我都不知道该先顾着谁。”离离火急火燎地从屋里奔到她面前,指手画脚地说了一番。
“程亦有酒店换衣服去了,你先去买早点吧。”谭湘递给她五十元钱,打发她出门。
离离蹦蹦跳跳地走了,谭湘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心底羡慕不已,自己年纪也没多大,怎么近来就升起沧桑感呢?
走到公输云闲房门前,看着门板上精美的雕花,她一瞬间竟有些迟疑,毕竟跟他认识相处这样久,历经几番风雨,她早就把他当作朋友,今天把话说开,他们就再难恢复到从前那样的关系。
“进来吧!”公输云闲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练武之人耳目灵便,早就发现她站在了门口。
谭湘不再犹豫,推开门走了进去,就见他安然躺坐在床上,神色不明。
“玉虫是你让人到我家取走的?”她静默了半分钟,说出心底的疑问。
“是。”公输云闲根本没有看她,坦然承认。
“神石还在你手里吗?”她想试探他背后是否还有别人。
“你不用这样问。”他长吁一口气,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转而扭头直视着谭湘,“之前有人从我手中买了神石,前不久他又出高价想买玉虫和骨人,所以我才把你有玉虫的消息卖给了他。”
“他是谁?”谭湘冷下脸,果然四叔的猜测是对的,有人在暗中收集三圣器。
“我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微信或是电话联系,因为是熟人介绍,每次付钱都很及时,我便没管那么多。”他苦笑一声,做他们这行的,多少有见不得光的地方,不可能每次都深究对方的底细。
谭湘细眉颦起,这人的行为方式怎么跟那个所谓的唐家人那么像,都是一直不肯露面。
“唐落山现在疯了,你说那个骨人算是激活了吗?”昨晚白塔内发生的一切过于诡异,惊诧之下她都无法确定骨人到底是不是激活成功,这可直接关系到她父亲谭琛的性命。
“这你可算问住我了。”公输云闲自嘲地讽刺,“我一个担着虚名的大法师,哪有你们谭家那样的本事,能看出三圣器的秘密。”
谭湘不满他的态度,觉得没必要再聊下去,转身想走。
“你准备如何处置唐落山?”他扬起叫住她。
“有其他唐家人跟我们联系,只要把骨人交给他,就替我父亲解咒。”谭湘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出自己的打算,“今天晚些时候我会把唐落山带走,以后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她甩门离去,公输云闲却下了床走到窗边,单手推开木窗,望着院子里的一池绿水出神。
珍珑骨人已经被谭湘拿走,如果再失去唐落山这个筹码,他就彻底跟骨人无缘了。想到那丰厚的报酬,他下定决心,将手机举到耳边,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谭湘走到东屋的库房,透过窗户看见唐落山跪在地上,双手向上空举着,仰着头呵呵傻笑。或许这就是报应,他为了续命先后害了二百四十人,间接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最终自己也被骨人采走了爽灵,变成了一个疯子。
她回到西厢房,给谭玟打了电话,告诉他已经跟公输云闲摊牌,一切都是按照他们早上在医院商量的计划行事,就看背后之人会不会上钩。
原来谭玟昨晚筹谋了半夜,才想出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唯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逼幕后之人现身,因为他们都无法确定唐落山到底有没有成功激活骨人,自然要尽快为谭琛解除同心绝命咒。
没过多久,离离和程亦先后回来,离离同公输云闲一起吃早饭,程亦却坐到了她屋中。
“你跟花孔雀摊牌了?”程亦自从知道公输云闲这个别称后,觉得无比贴切,叫得实在顺口。
谭湘点头,偶尔瞥向他,眼神忧郁,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有话想对我说?”程亦点破她的窘迫。
谭湘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忽然拉起他的一只手,程亦没有拒绝,任她将手贴上她柔嫩的脸颊。
“程亦,我是喜欢你,之前我一直不想承认,可这次在阆中与你重逢,我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但我现在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她眼角低垂,声音轻柔,娓娓诉说衷肠,“等我把谭家这些麻烦事解决掉,如果到时你还愿意……还愿意等我,我会去成都找你。”
亲耳听到这个女人表露爱意,他钢铁般的内心瞬间化成绕指柔,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下颚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我知道,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你,可在酒吧里你冲过来抱住我那一刻,我竟有一股怦然心动的感觉,好像瞬间填满了我内心的空虚。”
他扶着她的双肩坐起,让她面对着自己,双眸透着真诚,“应该是你等我,等我真正想起你的那一天。我说过,等我回成都处理完一些事情,我会再来找你,你在阆中多等我几天,好不好?”
她低声说了声“好”,重新投入他的怀中,不想他识破她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