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毕怔了怔,又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群阿姨们带着小娃娃在大榕树下聊天,榕树底下还有一家小店,门头的字看不清楚,应该就是卖胡辣汤的地方。
“没问题,现在就去。”他开了门就要下车。
苏冉制止了他,“现在不行,我爬上去最快也要1个小时,吃这顿饭耽误事。等我学成下山时给你打电话,胡辣汤不准赖。顺便,你再帮我一个忙。”
他现在俨然一个隐居山林修仙的道士,凡是和外界对接的事情,都要求杨毕帮忙。
“什么事?”
“帮我把馥园的别墅卖了,房贷快供不上了。”
馥园的小别墅是他前年购置的产业,首付六成,每月按揭3万8,以前供着感觉轻松得就跟勾勾手指一样,现在尤感吃力。何况他还得顾着管芹,处置馥园的房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其他不动产也陆陆续续也得出售。
杨毕想了想,本来有话要说,考虑再三还是没说出口。
“行,过两天我去找中介,按市场价放出去。”
杨毕的车才开出去三十米,就忽然停下了,又倒了回来。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在山上学什么来着?”
“做饭。”
放眼中外纵观百年,因为封杀而改行当厨子的艺人还真是不多。
杨毕投来一个敬佩的眼神,狠狠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轮扬起滚滚尘土。
虽然不懂高科技,但是苏冉可以做高科技的搬运工。
他帮老张把手机换好时,加装程序,点击视频。
屏幕上出现了苏冉帅气的面孔。
“哇塞,这,这里面居然是你诶。”
“废话,不然你还以为是哪位天仙。”
“这么看好清楚,还一点都不卡,哈哈哈,不错!”
体验过这手机的高清与快速后,老张当然也晓得,它除了贵就没缺点了。
“多少钱?”老张问的心虚。
“不要钱,送你的。”
“那怎么行?无缘无故,拿人家的手短。”
“说的还挺正义。那把烟还我。”
老张退出去半尺远,“早就抽完了啊,被你的净化机不知道吸到几重天去了!”
苏冉笑他把玩笑当真,这么下去这条件还怎么谈。
“当抵学费啊,你教我做菜,我付你学费。再加上这一部。”
苏冉把另一部手机连同包装盒也推到他面前。
老张很犹豫。
“我们老家,拜师不是这么个规矩的。带徒弟一般包吃住,还得意思发点工钱……怎么到了你这里变成送手机了,还一下送两部,我哪用的了?”
“你想的挺美,一个耳朵听一部呢?这是给师母的,省的你们俩哪一边再卡,明天赶紧寄走。”
老张也猜不出苏冉究竟是哪个星宿的神仙下凡,只知道捂着嘴,嘿嘿嘿地窃喜笑了几声,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两部手机,还不忘客气两句:“这怎么好意思……”
苏冉狡黠地看着他一咧嘴:“不,你好意思。”
第43章 落毛孔雀不如鸡
不好意思的老张被贿赂后,再也不好意思让苏冉洗菜捉鸡了。
他用旧手机上了个闹钟,放在枕边,提醒自己,明天5点必须叫徒弟起床,登山上顶。
凌晨5点的白驹山且黑且冷,苏冉听残枝枯叶在脚下发出“咔擦咔嚓”的声音,踩着一级级石阶向上爬。
他从半山腰爬到山顶,同样的高度与距离,比山脚到山腰时少用了18分钟。
一气呵成的又上升了四百米,不喘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能喘得肆无忌惮,因为刘老不是老张,不可能让你放肆起来满山遍野地去撒欢。要想让他瞧得上自己,首先态度要端正,其次身体要健康,人家一个七十几的老人家登顶都不带眨眼的,自己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爬上来还跟得了哮喘一样,换谁谁也不待见。
山顶无人的八角亭外,刘老穿着单薄的太极服,闭眼将双手拱成一个圆,自然捶放在丹田下,面朝东方静静立着。
苏冉在他周围全方位360度地绕了一个圈,参不透他这一身行头到底是要练声还是要练拳。
难道,改行了?
“既来之,则文雅观之,你这看相太难看。”
刘老不睁眼都知道苏冉看他的表情,吓得苏冉赶紧退下。
他不着急打拳,只是一吐一纳地深呼吸,收着天地的灵气。
20分钟后他斜着眸子透出来一丝眼风,问离他的三米远的小年轻:“今天不用洗菜了?”
小年轻也是无奈,哭丧个脸向他坦白:“刘老您这么英明,难道不清楚我上山来是和您套近
乎的?别再拿洗菜捉鸡这些事在逗我了行不?”
刘老移动重心,收腿开胯出脚,又慢慢屈膝,做个弓步转向他,不紧不慢地问道:“那天的话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
“那还来?”
“不来不行。”
“怕翻不了身?”
“怕我和她之间失了真。”
刘老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她又不喜欢你。”
苏冉被戳中了要害,拧着眉头提高了嗓门:“这你都知道?”
刘老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手心相对离得老远成个大弧形:“猜的,不准?”
苏冉不回答。
半个小时过去了,太极拳还没练完,苏冉试探着问了一句:“刘老您今天不练声了?”
刘老也不回答,眼睛目视前方,自顾自地打拳,5分钟后慢悠悠地开口:“你不是还有问题没回答?”
苏冉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准。您看的都准,我在乎她,她不爱搭理我。陪我来找您完全出于同情与自责,那天下山后还威胁我,要是搞不定您老人家,以后都别找她了。我现在这个情况,真心肯帮忙的已经不多了,何况还是个我也喜欢的。是个好姑娘,可惜我搞不定。”
这话他头一次当人面说,说完他想,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反正待不了几天,他也要滚蛋了。
刘老双脚与肩同宽,慢慢地收了动作,再慢慢地点评一句:“不一定。”
“啊?”
“以前学过台词吗?”刘老不纠结在前面的那个问题上,掏出块帕子拭着汗。
“没有。发声练过,以前唱歌的。”
“啊,我知道,后来演戏去了,台词说的一塌糊涂,演什么都一个样,比不上莫小男一半的一半。网上全是嘘你的,结果越嘘你越红。”
嘿,深山老林里住几十年,老人家你一点也不落伍啊。
但人家一点也没说错,事实就是如此,他靠歌曲打进娱乐圈,靠颜值累积粉丝量,靠演戏立下努力人设,靠炒作刷爆人气话题,再靠良心跌入事业谷底。
歌是认真唱的,脸是爹妈给的,戏是经纪人谈的,话题是公司炒的,唯一一次自己做主据理力争的事情,还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多讽刺,讽刺到他都懒得去回复那些骂名。
刘老的表情却很微妙,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一定要看的他找到个地洞钻下去才肯罢休。
“得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没人逼得了你用力捂着。你下山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他连厨子也当不了了。
“这……我想要哇,可是谁能保证要的起呢?”
就连你都不肯给替我向话剧团要个人情!
这句话他偷偷咽回肚子里了。
“可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那个姑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能保证哪个姑娘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你能保证下一次你再受生活摧残时那个姑娘还在吗?”
不能,现在都不能,还谈什么未来?
苏冉都不敢开口反驳。
刘老扯扯嘴角,笑了笑。
“莫小男来找我学发声时,目的相当明确,她不想以后永远当替身。所以她在山下租了小屋子,每天4点起来爬山,6点到山顶陪我练太极,七点练发声,9点下山。一个月时间风雨无阻。你真当她救了我一次我就觉得她有眼缘?缘不缘的也得看努力啊,年轻人。”
苏冉无话可说。
“两年后我劝她去话剧团里磨一磨,她说再等等,也许再拼一拼就有好了。不出一个月她就在片场救了袁宗,拿命换来了当主角的机会。自助者天助啊年轻人,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讨个进话剧团打磨的机会,就想要把你给塞进去,这朋友当的可不要太义气。可你呢,一心一意就惦记着泡妞,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说我不撵你下山,难道还留你在这儿祸害后山的母山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