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又像是只惊弓之鸟。
樊岳静放弃继续折腾她的想法,转而对管母说:“阿姨,借一步说话。”
侯夏妮透过半开的门观察着樊岳静的表情,看起来很忧心,转眼间又透出一丝轻松的情绪。
“咝——”
她的手指被削开了一个小口,渗出来一点血。
“啊呀,你流血了。”
管芹指着她的手指,凝视几秒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拿过侯夏妮给她削的半成品苹果,一口咬下去。
侯夏妮吮着自己的伤口颇为无奈地看向管芹:“芹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第75章 白驹山夜话
“芹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侯夏妮看着在草地上无忧无虑的管芹,苦得差点要掉泪了。
从上次向爱豆承诺了要让管芹尽快恢复记忆开始,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管芹只记得眼前出现的人,却忘了曾经发生的事。
“你这愁眉苦的脸并不利于她恢复,她印象里大约都是你笑脸的样子,你这表情肯定不收录在她的记忆库里。”
苏冉看着侯夏妮就快红过兔子的眼,明白她是为管芹担心,但还是希望她赶紧换个心情。
侯夏妮悄咪咪地扫了一眼苏冉身后的莫小男,又犹豫不决地看着苏冉,也不知道真话能讲不能讲。
苏冉看出她的心思,将手搭在莫小男的后背,稍稍用力把她推到前头,对侯夏妮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侯夏妮愣愣地看着莫小男,心中明了了七八分:爱豆配粉丝的大乱炖永远不如爱豆与爱豆的双豆合并,这大概就是真命爱豆不爱你的最好结局了。
侯夏妮开始对苏冉道出如江河般滔滔的苦水,管芹她不配合往事回忆,她不承认自己是个追星脑残,她不认为爱豆你是世间帅棒赞,她还有粉上天王鼻祖刘德华的打算……
“所以?”听了一筐吐槽,苏冉想要问结果。
侯夏妮委屈地憋嘴:“所以她恢复记忆的时间还是……遥遥无期。”
苏冉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
“但是我不放弃,我答应过你尽全力让她快点好起来,我一定会做到的!”
侯夏妮像个小学生一样对苏冉保证,在她心里爱豆已经受了太多挫折,就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再让他失望了。
“唔,没有关系,这事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顺其自然吧。再说我也打算让她出院,说不定换个环境对她记忆的恢复有好处。”苏冉说。
管芹的伤已经痊愈,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没有大碍,医院环境压抑,确实不利于她恢复。
“那……出院后她们母女去哪里?回老家吗?”侯夏妮虽然对管芹没办法,但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她了,心情又忽然低落。
苏冉:“不是,我在物色适合她们住的房子,租在北京,也方便她回院复查。”
侯夏妮觉得这个决定很好。
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对苏冉说:“樊岳静昨天走后,就有护士对管芹的情况特别关心,所以我想,不在医院了也是好的。”
樊岳静昨天来过后她就给苏冉去了电话,把情况原原本本地汇报了,包括管妈和樊岳静的交谈内容,包括樊岳静的表情动作,他们判断她还没有对自己的罪行暴露起疑心。
“看来她也没有掉以轻心,虽然表面看到的是管芹失忆,但是对于她的情况还是不放心,她
今天能找护士,明天就能**,我怕万一管芹想起来以前的事,她会不会……”苏冉不敢想。
侯夏妮就更不敢了,她吓得捂起嘴。
苏冉让她别太紧张,以免打草惊蛇。
远处的莫小男在草坪上和管芹相聊甚欢,画面看起来很是和谐。
侯夏妮看着自家爱豆眼中的盈盈爱意,把刚才明了的七八分又上升到了十分的高度:我家豆儿要恋爱了。
管芹见了莫小男后心情不错,尤其是当她看了莫小男演的戏后,更加喜欢这个玩命拼戏的女打星。
“你演的太好,看你的戏太能让人产生情感共鸣,但是苏冉就让人跳戏,这么一入一跳的,看着难受,要都是实力派那就过瘾了。”
管芹拿着手机在豆瓣上给《卧底警花》打了个8.6分,“本来可以给9.0的,但是因为苏冉减了0.4,你要好好努力了喔!”
管芹评论完两位主角的演技,还不忘鼓励一下曾经的偶像,给了苏冉抨击心灵的重重一击。
侯夏妮在惆怅,莫小男在憋笑,苏冉只想逃离现场。
苏冉在心中连说了十声“要淡定”,终于被刘老的一通电话暂时救下。
“要是有时间下午就上山一趟,我有东西交给你。”
哇哇哇,师父发话,岂敢没有时间。苏冉当着大家的面满口应下:“好的师父,现在就来。”
他拉着莫小男落荒而逃——演技这个东西就像十月怀胎,不经过一番苦难挣扎,谁还能一夜之间就升级当爸?
白驹山路一如往常不峭不陡,爬起来却费劲。
不过苏冉对山上的石梯带着怀念之情,又几个月不曾回来,居然一鼓作气地就爬到了山腰。
莫小男以为他打了鸡血。
老张在门口提着鸡应和道:“是有鸡血,山鸡肉也有。”
自己的独苗徒儿回来看师父,可不得有鱼有鸡有猪肉吗!
老张的高兴溢于言表,刘老的开心却不露声色,他只交给苏冉一本剧本。
“《斯文败类莫声樟》?”
刘老的剧本故事一向新颖,就是名字太火辣,莫小男还没完全适应。
刘老翻开第一页,剧本上居然还画着一个漫画人物,和苏冉挺像。
“莫声樟是个大众眼中的人生赢家,出身高知家庭,受过高等教育,有份体面的工作,却常年技能不精。因为一场官司证据没准备充分让嫌疑人脱罪,激起了民愤,不仅深陷舆论漩涡,还被爆了黑料,说他私生活混乱,上庭前一夜还在夜店鬼混,于是满口法律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斯文败类成了他撕不掉的标签,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无人敢用。不过最后他凭实力自证清白,也算得上是励志了。”
刚才不出声的莫小男忽然小声地问苏冉:“有没有感觉故事很熟悉。”
苏冉脸色红白青地变化着,委屈巴巴地问刘老:“师父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刘老不乐意,“讨厌你我还能给你写剧本让你演男主?这是为你独创的剧情,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苏冉看着那个人漫画人物,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被写成了“斯文败类”。
刘老指着封面,“这个词表面看来是贬义,但是放在这里却是莫声樟求变的动力。是不是败类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演不演得成功也只有自己能决定。败类不是随便叫的,但是名声也不是随便能被洗白的。要不要好好演,你得自己看着办。”
演当然得演,不然师父的脸面挂到何处。但如何演,如何演了又不至于被骂被讽,他还要深究很久。
“我已经跟朱锟说过了,男主非你莫属,他刚好缺戏,你正好有戏,一拍即合。这戏朱锟打算8月末排首场,看你的了。”
刘老的强势让苏冉瑟瑟发抖,一入刘门深似海,从此咖位如粪土。多大的腕,在刘老面前都是后生,拒绝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老张做的饭菜铺满了整个桌面,刘老说,为了避免铺张浪费,大家要尽力吃完。
莫小男和苏冉用眼神约定,吃完这一顿,多爬两次山。
夜山风大,苏冉在凉亭外看着满天的星光,无限感慨。
他曾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竭尽全力发散出耀眼的光芒,却在偏离轨道后,慢慢黯淡下去。
“莫声樟是个好角色,演好了也许能用曲线自嘲的方式名声大噪。”
莫小男坐在亭子里也朝天看,不过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哪一颗。
苏冉觉得她说的对,却又迷茫如何做的好,只能默不作声地听着山顶哗哗的风声,暗自思考。
“曲线自嘲是个方法,但我不能躺平任嘲,否则也太窝囊了。”
风声太大,他在说的这句话,差一点就被吹散在了凉亭外。
“你知道吗,我做替身的两年里,每一个角色都揣摩透了才敢上场,哪怕在摄像机里只能留下一个背影,我也要把情绪酝酿到位,愤怒的,奔溃的,激烈打斗的,冷静对抗的,我替演的那个人的台词,我几乎都能背出来,但是两年了,我还是个替身,看不到出头的日子。我很想放弃的,回去做警察,就不用再名利场里勾心斗角,几乎每一天都在背弃誓言和苟延残喘中挣扎着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