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番外(56)

张一乔这二愣子直辣辣往里钻,姬洛拉着他衣领,指了指里面示意他噤声,张一乔恍然,低声笑话他:“你这个闷瓜,整船的人你也就只跟菀娘好说话。”

船舱最里间住着一位孀妇,年约三十二三,就是张一乔口中菀娘,也是这批货的主人,这艘船名义上的东家。

当日姬洛虽寻得接头人,却身无凭信,他们虽是义士,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接,毕竟保全才是长久之计。好在那时,这位菀娘也在场,姬洛说出乌脚镇那间铁铺后,她力排众议把人给应了下来。

有这群人在前头熟门熟路遮掩,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不过,姬洛始终没想通这素未蒙面的女人何故要相帮,直到那日庭中只剩他俩人,菀娘开口第一句话,眼中含光,柔肠百转:“孩子别怕,你打乌脚镇见过的那位教书先生,他可有同你说过些什么,你且当个故事讲给妾身听听。”

她那时的眼神就跟慕容琇偷看施佛槿一般无二,只不过添了三分娴静。

张一乔靠近些,低头同姬洛说闲话:“我听那几个江湖人说,菀娘原来是位伶女,在江南小有名气。传言她年轻时曾倾慕一位世家公子,不过没嫁成,后来作了商人妇去了北边。老东家死后,她一个人独居,这不秦国那边又派了那王什么领兵东征,这才变卖了家产往南边来避祸吗!”

姬洛对一个孀妇的事情不甚感兴趣,重点全在秦军征燕上。他刚逃到秦国朔方郡时,破洛阳的军队才班师回朝,这会二度派兵,看来那位铁腕君王动了真格。

想到这儿,姬洛忙问:“发兵是什么时候?”

“四月那会,其实我也不清楚,都是听……”张一乔正自顾自说着,雨太大,往舱内挤了挤,突然指着姬洛的脸结巴,“你……你不是个黑炭头啊!”

姬洛醒悟过来,干脆把脸上的雨水一抹,露出本来的面貌,自然地接口:“这不没出燕国,怕被认出来惹出事端。”

张一乔“哦”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姬洛和自己一样,是个在逃的人犯

四月发兵,如今六月,怕是已破关中。

天边突然一声惊雷,姬洛掐指一算,看着往江心压去的层层黑云,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正这时,一把油纸伞从舱中伸了出来,罩在姬洛和张一乔头上。舱内的妇人早已起身,此刻站在两人背后,失笑:“两小子口没遮拦,编排妾身的话妾身可都听得一字不落。”

平素众人虽常有闲谈杂话,但都是私底下偷说,也没个恶意揣度,大都还是很敬佩菀娘这位把上下打点得齐整的女子。

所以,这会子张一乔慌了,赶忙摆手反口:“不敢不敢!我去前舱帮他们!”他扔下话,也不顾雨,溜了。

姬洛朝舱内挪了一步,菀娘收伞,看着濛濛青天,感叹道:“妾身要有个儿子,大概也有你这么大了。”

姬洛没敢多嘴问。

菀娘笑着打量了他两眼,接着说:“妾身这辈子就这点谈资,没什么不能说的。妾身看你顺眼,等这阵儿风雨过后寻到阮大哥他们,让他也替你谋好去处,远别这祸患。说起来洗儿也离开多时了,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她竟然这么为自己着想?姬洛静默听着,不由想:这妇人倒真是菩萨心肠,慈眉善目,看着就让人不忍生忤逆。

菀娘口中的洗儿,姬洛初时不知,后来听多了,猜想大概是那日洛阳城里,阮秋风廊下讲书的小童。

“那就多……”

怎料姬洛一个‘谢’字还没出口,船舷猛然一震,一卷浪花打来,姬洛将菀娘护在身后,听着舱外风雨杂声中忽然起了打斗声,正准备出去,就看见张一乔慌忙跑了进来,把两人往里头按,嘴里喊着:“快躲起来!水匪……水匪打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没什么别的要说,就祝看文的小可爱们开开心心的~

好吧,其实还是有想说的,真的写得很难看吗QAQ,收藏有在涨,可是竟然只有三个小天使在追新章,难道都是传说中的养肥党(#笑哭

当然,文还是要更下去了,毕竟是心血,冒个泡一吐为快而已~给自己来波鸡汤【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能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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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大家误会,关于‘芥子尘网’为什么定位不到主角,在这里统一说一下,本文设定倾向现实,情报网这种东西以以前的效率万万没有只手遮天的道理,哪怕是国君所有,撑死了也就是在国境内秘密监视,在外细作传消息快点儿而已。

注1:引用自《仪礼·丧服·子夏传》

第40章

民不聊生的日子过得久了,大有心头不忿之人铤而走险, 要么就地揭竿而起, 譬如因连年征兵而反叛的湘荆割据势力, 要么便是落草为寇,成了打家劫舍的匪人寨子。

江淮乃晋国门户,不若荆夔之地易守难攻,常年集聚着北方流民和各路有心的人马探子,因此鱼龙混杂。

此地朝廷陈兵, 官船航运不敢动的,剩下些江湖走镖和商旅行客也不能满足这历年横生的水匪,僧多粥少之下,因而多生劫财害命的狠戾货色。

甲板上的水漫进舱内, 姬洛和菀娘被张一乔猛推, 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好在扶着舱中杂物,勉强在翻涌的风浪前站住脚跟。

外头喊杀震天, 情势急转之下。姬洛失了内力只能力求自保, 但困在舱中始终不是万全之策,当下艺高人胆大,要出外见机行事。而菀娘一介女流能在北地圈罗手下, 盈利商铺多年不倒,更不可能是个怯懦之辈,当即表示要往船板上去坐镇。

张一乔好心来帮,却看两人头铁到不领情, 气得扭头往船尾跑,边跑还边絮叨:“我去看看有没有小船,你们爱来不来,虎口逃生好日子还没开头,谁他娘的愿意把命搭在这儿!反正那些个江湖人会武功,让他们顶着就是,现在不跑是蠢猪!”

姬洛扶着菀娘出来,船头甲板乍眼尸横遍地,对侧船舷处几个江湖好汉死守,为了不让那些水匪上船,已是纷纷负伤。

当先有个青衣道人看见他俩,长剑一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你俩别愣神,该跑就跑,我等都是自愿出手,活了这些岁数能救几个是几个,也不需女人孩子来喂刀挡枪!”

他话刚落一个浪头翻过来,浇了姬洛和菀娘一阵透心凉。

对面水匪凶恶,且人多势众,全是些亡命之徒,眼见局势恶化。姬洛心知,若是在之前,就算不能以一敌百,但凭他的功夫要牵制住这些人挣些时间不成问题,可如今一身武艺全如空,真真是恨自己没有用!

“走!”恨归恨,但浪里英雄能屈能伸,活着才有机会。姬洛咬牙,第一次袖手旁观,拉着菀娘往船尾跑。

大船下本有些救生竹筏小舟,可生死前人性淡漠,有逃生之路人人哄抢,姬洛跑到船尾时,张一乔正被人一屁股挤到地上,吹胡子瞪眼,呛声埋怨:“你们来了还不如不来!”

他说这话原是因为方才争抢舟楫,他一人没个搭伙的,很快就被人四手八拳打翻在地,如今望着尽皆入水的舟子,再看看落汤鸡一样的两人,气得上下牙直磕。

然而,江淮重兵虽多与北方攻伐,但常年对本地的流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说如此,可这些水匪也不是全无顾忌,看着船上江湖人颇多,也担心是截了个什么武林世家大族的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灭口。

只见一轮箭雨下来,那些没武艺傍身的贫民纷纷中箭而倒,立时沉水血染大河,方才逃生的舟楫这会全成了活脱脱的靶子。

姬洛护着两人躲开流矢,这时,船身一晃,脚下“轰隆”一声巨响。

“好啊!他们在地下凿了个好大的豁口,咱这大船就要沉了,怎么办?”张一乔苦巴巴一张脸,那两撇小胡子粘成一团。

眼看今日风雨急,一个浪头急来船要翻不翻,姬洛平衡住手脚,当机立断把锚抛下,又拉紧风帆稍稍稳住船身。

张一乔瞧他反应敏捷,张口问:“哟,看不出啊,你祖籍江淮的还是吴郡的,怎么水性这么好?”

姬洛抽不出空答话,只往他这边瞥了一眼,自己心头也奇了怪哉,想到:莫非自己真是来自这些地方,不然为何对水非但不惧,反而脑中立时有所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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