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顾来到西偏厅,郭煦正提着小水壶给窗前的两盆兰花浇水。
“你还记得你的这两盆东西了啊?”周顾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在清晨阳光下显得格外洒脱,郭煦听到背后突然有声音,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外人,但还是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水洒了出来。
“什么时候进来的?吓了我一跳。”郭煦放下小水壶,拿起边上的粗布,在周府,布料可是随处可见的,忙擦干了。
“你这两盆兰花,如果不是前几天我浇水,松土,估计今天早没了。”周顾用铁夹子给炭炉加了炭,笑着郭煦。
“我是来到府邸,看到院子里这两株兰花,怕到了冬日还冻死了,正好你这偏厅又暖得很,都移到了屋内。放心,这兰花生命力很强的。”郭煦把湿了的粗布挂在了架子上,斜了周顾一眼,整理着桌上的书和账本,因为昨天回来没来得及收拾,这算是郭煦的工作。
“这兰花也没长啊。”周顾看着这两盆不算大的兰花,继续笑着郭煦。
“不过确实,我不比母亲,母亲是很喜欢养些花草,不管什么样的,母亲都能养的很好。”郭煦小手轻抚着绿叶。
“你若喜欢这些,反正府邸有的是地方,让你养一些。”周顾看着郭煦摆弄兰花的样子,想起昨日在崔府看到崔卫养的那两盆兰花,放在高高架子上的两盆兰花。
“不喜欢,饿了,吃饭。”郭煦扭头,拍拍手,去了正厅,这时下人们已经端了盘盘碗碗,她也帮忙弄着。
周顾又看了看两盆兰花,最后丫头在西偏厅外,喊了两声,才出来,洗过手,落座,喝了一口郭煦盛好的莲子粥。
这日,清晨起来,周顾选了一套墨绿色的衣衫,跟郭煦说要出门,她不需要跟着了。郭煦倒是没问,因为她知道周顾想告诉她的自然会跟她说,周顾不在,正好可以得空看看书,这段时日,一看书或者写字,周顾就扰她,有时候下下棋,也是动手动脚的,现在正好可以把看了一半的书看完,所以听到周顾出门的消息,忙早早推人出去了。
周顾来到洛安城东街有名的酒楼,闲鹤居,老板的兄长也是在外省身居知府,算是个尽职的好官。老板倒是为人闲散,喜欢四处游走,遇到好吃的东西就会带回洛安,因此酒楼的菜式很精致,酒也是自家的陈酿,价格当然也比别的地方要高。平日能来这用餐的也都是各个地方的高官富贾。
周顾到时,已经看到在订好的雅间里坐着一个老者,此人是棕色长衫搭配黑色裤装,远看不起眼,仔细看了绣的团纹花样,识货的知道这是好料子。旁边的椅子上搭着一个黑色裘袍,也是上好的貂毛制成。
这人姓钱,人如姓氏,是周家的老账房,本来可以在家宜居养老,但是闲不住,人还很精神,就在药铺里帮着管着帐,毕竟药铺算是周家的根本。周顾也觉得,有他在,也安心些。这些年,因为周府的管家跟着周珩在外云游,家里涉及到账目的事,周顾都会找他。而且,钱先生和管家吴先生本就是周顾祖父时,同在一处读书的师兄弟,也是很有交情。
“钱先生,新年安康。”周顾进了雅室,便拱手施礼,老人也忙站起身,拱手。
“少爷,新年安康。”老人一脸笑容,眼角的纹路也加深了。
“年前给您送上的茶叶,不知喜不喜欢?”周顾脱下裘袍,放到钱先生裘袍边上,两人相继落座,周顾开口问到。
“当然喜欢,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喝白茶,洛安这地方不产白茶,肯定是走了不少的路,弄来的吧。你也是有心了。”
“哪里的话,本该去亲自拜访您,只是还是没有挪开功夫,听闻您一直忙着打理铺子的琐事,烁恩很是感激,这小小的茶叶不算什么。”
“少爷能不来找我,那是我的幸事啊。”老人捋着胡须,笑着说到。
“钱先生这话。。。”周顾不解。
“那说明少爷放心我的账目,我也没有错处啊。”
“哈哈哈哈哈。”周顾听到老人这么说,大笑了起来。
两人聊了有一会儿,期间还有店内管事来问是否传菜,平时这都是小二的活计,但是因为周顾提前让人订了雅室,店内的人自然知晓是周家来人,所以管事的不放心就亲自问了两遍。
过了一会儿,正好快到午饭点了,管事的带着金秤上了二楼,金秤摆摆手,自己去了雅室。
“你这真是算好吃饭的时辰,我跟钱先生都来了好一会儿了。”看到金秤进来,周顾一脸怒气,责怪到。
“哎,别提了,钱先生,新年安康。”金秤先是看了周顾,然后转头对钱先生施了礼,钱先生也站起了身。
“新年安康,还没亲自给你道喜呢,府上添丁,是兴旺的兆头啊。”
“是啊,添了一个恼人的小子,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都不睡,奶娘和丫头们哄着好久还哭,最后还是阿罗抱着,我看阿罗辛苦,就在边上帮衬着,这不起得晚了,”金秤看了一眼周顾,周顾还在看着手里的茶碗,喝着茶,然后金秤也脱下裘袍,放在周顾裘袍的边上,这是年前周顾送的貂皮,新做的一件。然后找了凳子坐下,并看着钱先生问到,“年下给先生送的茶叶,可喝了,如何?”
“挺好挺好。”钱先生捋着胡须,余光看了看周顾,然后微笑答到。
“你说你多无趣,我送茶,你也送茶,而且还知道我给钱先生送的是白茶,你也送白茶。”周顾看着金秤,刚才的怒气没消,听到金秤这么问,忙说到。
“就是看你送白茶,我才送的啊。”金秤倒是不在意。
“我还记得你们之前相处还很融洽,这怎么开始吵起来了?金秤,你不该跟少爷无礼。”钱先生眼睛瞪了金秤,装作生气的样子。
“钱先生,您是不知,这小子这两年越发的能耐了,哪还把我这少爷放在眼里?我也不知怎么,招了你们这样的。”
“钱先生,您可别听他一人之词,我何时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你说说,你说说。”
“好啦,少说两句,今日来此,也不是来吵架的,刚过了年,这各府邸的鞭炮声可是够吵的了。”钱先生伸出手,忙摆了摆,他可知道这两人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样子。
“这里是东街一些店铺的房契,还请钱先生代为过目。”周顾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布袋,是用红色绸缎制成,上面还精细的绣着牡丹花,打开布袋,装了不少的契书。
“老朽就查看一番。”
“带这么多?”金秤忙看了看周顾,周顾白了他一眼。
“我也带好了文书,少爷和金秤过来签了字,按了手印,就算成了,因为你们二人都是商量好的,我也就是过来帮着做个中间人,也就简单了。”说完话,钱先生先签了字,按了手印。
金秤也没看,直接签了字,按了手印,然后把文书递给了周顾,周顾也签了字,按了手印。这些店铺就都在金秤名下了。
因为都是事先说好的事,办起来就也爽快了些,酒楼管事很快带了一众小二端了酒菜上来,金秤因为还要回家帮着看孩子,就没喝,只是可惜一桌喜欢的菜肴了。
周顾不想扫兴,就陪钱先生小酌了一点儿,本来也是想借着这个时间好好叙旧,周顾更是跟酒楼管事的说不想人打扰,所以菜齐了,就没再上来人了,三人也乐得享受着愉快时光了。
钱先生自然知晓另外两人有话说,就借由酒醉让小二扶着上了马车,离开了酒楼。吃过酒菜,金秤拿起雅室炭炉上烧好的热水,新沏了茶水,给两人倒好。
“今日,先挑了这些铺子,你先收着。”周顾拿起茶杯,喝了茶,然后说到。
“我也不过是为少爷代为保管,金秤还没有要铺子的心思。”
“我都觉得准备的少了,别说,这茶每个人泡出来就是不同。”周顾放下茶杯,他有些想金秤泡茶的味道了。
“您这是在哪没喝到好茶?如若不好喝,您肯定是不会喝第二口的。”金秤笑了笑。
“还能在哪?”周顾放下茶杯,接着说到,“他还找你了吗?”
“除了初七那天,还真的没再找过,毕竟您人还在呢,他也要耐耐性子,您这现在有这么一招,我看他应该有行动了。”金秤用粗壮的手指点了点那红色绸缎做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