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啥玩意儿?”高攀差点听笑了,“不是,为什么换成这个?听起来怪瘆的慌。”
桑榆想了一下,小心地推测道:“大概是……为了显得有文化?”
“……还真是。”高攀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正就那个瘆的慌的成语集思广益的揣摩呢,“羊入虎口”本羊忽然漂移着出现在眼前。
顾旸降下车窗,臭着脸坐在驾驶座,冷眼看着蹲在马路牙子上的两位助理,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上车!”
小少爷只露着半张侧脸,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冷气夹着清淡的晨光扑面而来。
看着倏地一下停在面前的去而复返的骚气跑车,又被扑了一脸尾气的高攀和桑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和害怕。
“怎么,你两摆摊呢?也不嫌丢人。”顾旸见他的助理们一脸恍然,又扔出去两个白眼。
助理们这才双双回过神,拍着屁股上的灰,屁颠屁颠的爬上了车。
心里却疯狂刷着弹幕。
也不看看他们在这丢人是谁害的,还有脸说呢……
非常有脸说的人自他们上车之后又不说话了。
顾旸摆着一张高级厌世脸将驾驶座让了出来,然后舒展着一张大长腿,摊在后座散发冷气。
桑榆和高攀对视一眼,默契的移开视线。
决定敌不动我不动,装死到底,绝不做出头鸟。
他们装死的结果就是,小少爷的脸到达公司的时候黑成了包公……
“倒杯咖啡进来,三分糖五分奶七分热。”顾旸扔下一句话,就臭着脸进了办公室。
高攀扔给战友一个关爱的眼神。
桑榆回敬他一个“彼此彼此”。
果然,高攀跟进去不到一分钟,就面如死灰的出来了,拿着公文包出了门。
一看就是被派了个更奇葩的任务。
“桑榆,咋回事?印刷厂的事不是解决了吗?怎么顾总看起来脸这么臭?”林美丽滑着椅子,凑过来小声问。
桑榆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你哥吗?”林美丽问。
“……你难道知道你亲戚朋友每天吃了几碗饭上了几次厕所吗?”桑榆莫名其妙的问。
“……好吧,那这个问题过。”
林美丽愣了一下,很快记起来真正想问的问题,“那桑榆……顾总真的是GAY啊?看着不像啊……诶,不是,你眨眼睛干嘛,进灰了?”
桑榆一脸菜色的看着走到近前的人,抱着头自闭了。
“你刚刚说……谁是GAY?”顾旸站在两人身后,一脸凉飕飕的问。
林美丽回头,从下往上这个死亡视角仍然看到一张泣鬼神的帅脸,当下愣了一秒,然后从美色暴击中回神,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闷头自闭的人说:“哦,桑榆说,你不喜欢女生的。”
桑榆:“……”
我可拜托你闭嘴吧——
“是嘛……”
桑榆抱头听着自家老板冷中带笑的声音,心又凉了一大截。
她今年一定流年不利吧?不然为什么每天都这么艰难?
“咖啡泡好了?”顾旸垂眸看着在自己位子上抱头自闭的小鹌鹑问。
小鹌鹑摇了摇头,闷声说:“马上……”
顾旸看着她的背影又站了几秒,然后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不高兴以及等下有你好看等等情绪在那一声“哼”中表达的明明白白。
言外之意就是,你死定了。
桑榆抓了抓头,不想动了。
林美丽大概是看桑榆太崩溃了,还没所谓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的桑榆,你不是说你们兄妹两感情很好的吗?怕啥,他又不会吃了你。”
“……美丽。”桑榆抓着头,低声说。
“啊?”
“坐着说话是会腰疼的。”桑榆说。
“……?”林美丽黑人问号脸,“所以我要站着说吗?”
“所以你还是别说了吧。”
桑榆生无可恋的起身去给大少爷泡三分糖五分奶七分热的咖啡,开始疯狂思考GAY的事情要怎么才能圆过去。
以那花狐狸的尿性,污蔑他不喜欢女生……大概比谎称他们是兄妹要严重一百倍吧?
天啊,她以后一定不随便撒谎了。
天道都是有轮回的。
“怎么样?烫吗?还是不够甜,或者奶加多了?”桑榆胆战心惊的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的人,先发制人的提出了N中对方可能的挑剔点,最后自觉的说,“要不我再帮你去换一杯吧!”
他的脸色实在是让人心慌,桑榆现在只想跑路。
“等等。”顾旸放下咖啡杯,喊了一声暂停。
桑榆跑路的小腿儿听话的定在了原地。
她原地向后转,盯着自己的脚尖,乖巧的小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千万不要问GAY的事,千万不要!
太尴尬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啊——
桑榆正在心里求神拜佛呢,可好半天过去,也没听到对面再有什么动静。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结果猛然撞进他直接又炙热的眼神里。
桑榆忽的顿住。
他的脸上向来表情丰富,调笑的、嘲讽的、不屑的、疏懒的、张狂的……
可桑榆却从来没看过现在这种……怎么说呢,堪称认真又带点疑惑和委屈巴巴的眼神。
他的瞳仁本来就深,专注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陷进那双眼睛里。
桑榆心尖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忽然一软。
她头皮发麻的倏地移开视线,继续盯着脚尖看。
桑榆扣着掌心,竟然生出了一种“是谁让他这么不开心简直罪该万死”的心情。
哼,长的好看了不起啊!
“他帮了你很多次是什么意思?”顾旸盯着她狠狠的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问。
“啊?什么?”桑榆还沉浸在多重复杂纠葛的内心戏中,闻言懵懵的抬头问。
“陆余。”顾少爷好心的给了个提示。
“……哦,你说学长啊。他是帮了我很多次,我后来买房子的头期款都是他借的。”桑榆脑袋还被刚刚的眼神砸晕着,老实的一字一句回答道。
“……为什么要买?租不行吗。”顾旸皱着眉问。
“……?”
这是租不租房的问题吗?
桑榆脑袋空了一秒,才想起原委:“不是啊,当时他是借钱我给妈妈看病的。后来用不上了,本来想还给他,可学长说他不急着用。然后他正好认识个开放商,就说可以先借我买个小窝。”
“恩,学长真的帮了我很多。”末了,桑榆抿了下唇,认真的总结道。
“……”
顾旸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了。
桑榆看着他更加难看的帅脸,歪了下头,不知道哪儿又惹到到了金主爸爸:“……?”
?什么?
竟然还好意思?
顾旸看着她探究的眼神,心里更加烦躁。
他咬了下牙根,偏过头,没好气的摆了下手,颇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抿着唇干巴巴的说:“出去把我的午饭给我,今天我自己吃!”
……
桑榆莫名听出了一种“让你气我”的惩罚意味,但她张了张嘴巴,没动。
顾旸回过头,清亮的瞳仁缩了一下:“……?”
桑榆舔了下唇,摊着手坦白说道:“那个……我今天没做午饭。”
“……!!!”
“你!说!什!么?”顾少爷压了一早上的邪火儿终于炸了。
桑榆看着烧着引子就快上天的顾炮仗,摆了摆手,示意这笔账可不能算到她头上:“呐,今天我刚要出门买虾就接到了公司电话,那我肯定第一时间要去印刷厂啊。没虾我就做不了拌面嘛。”
不说虾还好,一说虾顾旸觉得自己更不好了。
“那你就能给那个陆多余做虾!”
“……”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怎么又扯回到学长了……
还有,人家叫陆余!
什么陆多余。
“可我要谢谢他啊。”桑榆小声辩驳。
“你要谢我的事儿还少吗?!!”
顾炮仗引子已经快烧到头,分分钟能上天的节奏。
“……我又不是不给你做,是今天情况突然嘛,你能不能不要……不讲道理。”桑榆本来“不要”后面想接“胡搅蛮缠”,但她觉得为了工资着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要火上添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