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郑源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
赵多萌脑海中突然一句歌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正要打哈哈圆过去。
“没有。”郑源摇摇头，“分手了。”
“噢噢。”赵多萌赶紧又干了一杯，再夹菜吃，“这家的微辣简直比得上别人家的中辣了。”
对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法，郑源不置可否，也跟着夹菜：“平时这么忙的话，会不会觉得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了？你平时工作之外还做什么呢？”
“嗯——！”赵多萌立刻停下手中的所有动作，右手食指竖起在郑源眼前，“吃我安利大法！”
说完连忙把手机拿出来，点来点去。
郑源看着对面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的人，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锵锵锵锵——”赵多萌将手机界面冲向郑源。
郑源疑惑的看了赵多萌一眼，再看了一下已经快怼到自己脸上的手机屏幕，屏幕上面是一副画，而且这幅画自己还很熟悉。
“这不是……”
“我男神的画！”赵多萌骄傲的宣布。
“……”郑源呆了一下，努力维持住表情，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
赵多萌将手机放平餐桌上，一张张的划过：“看！看！都是我男神的画！是不是很美！看这个！很帅吧！……这张星际设定超酷炫！科技感满满！……这美人太仙了是不是！……风格多变有木有！但是都巨美有木有！！”
郑源看着眼前的赵多萌，她好像说着说着自己就陷入了某种狂热的情绪之中。
郑源看着这样的赵多萌，有点不敢打扰。
赵多萌将手机举起贴在自己胸口，看向郑源，“我工作之余就靠我男神和他的画续命了。”
郑源看着赵多萌，她微微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还残存着刚才留下来的痴迷的深情。
郑源低声笑了笑，“他一定很开心，有人这么喜欢他的画。”
“嘿嘿。”赵多萌收起自己的手机。
仿佛有某种开关似的，也同时收起了自己花痴的样子。
第8章
“上学的时候痴迷打游戏，”赵多萌回忆起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学校的校园网不好，就去网吧玩。后来工作了，每天下班后就已经很累了，再坐在电脑前开荒副本或者阵营攻防，一打起来至少2个小时，根本就坐不住。”
赵多萌舔了舔嘴唇，接着说：“然后就追星，找个喜欢的男明星，舔舔颜，打打榜，看看剧。无聊的生活就变得有趣。如果他有节目或者电视剧要播出了，那段时间都会比平时更开心。”
赵多萌放松身体，摊倒在椅子上，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然后有个机会，我就升职成了组长。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给别人打工不就是图这个么。可是真升了职，才发现，工资还没有压力涨得多。”
“以前是个小职员，领导派的工作，我认真完成，到了月底，问心无愧领工资就行了。可是当了领导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个小组长。任务一下子就繁重起来了，工作突然就变得没有一个结束的时候了。工作不仅仅是自己干活，下属的活也要盯着，和其他小组呢，既要合作也要竞争……客观上要做事情有成绩，主观上还要维系人情搞定关系……现在的95后，一个个都有想法的很，队伍不好带啊。”
赵多萌苦笑了一下：“我期待了半年多爱豆的新剧，从快开播就开始到处安利，找到机会就给周围的同事朋友推荐。结果呢，到了最后，剧爆了，爱豆红了，level飞升，资源变好……我周围的同事朋友亲人都在讨论剧情，我还没有时间看过呢。”
赵多萌又干了一杯，释怀般的笑了笑：“大概还是没有那么的真情实感吧。衣食无忧、生活平淡的时候，喜欢他就是给自己的生活添加了一道光，让索然无味的生活中能偶尔收获一些惊喜。但是当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事业艰难，家人不理解，每天都在苦苦熬着的时候，哪有时间再把精力花在别人身上呢。”
赵多萌将纸杯举起，放在自己眼下，从上往下俯视着啤酒中的泡沫，细小的泡沫，破碎时发出轻微的噗噗的声音，不清脆，很沉闷。
“那段时间没有精力管别人的事情了。每天就想着项目，项目。怎么能抢到项目，怎么能完成好项目，怎么将完成的项目再压榨点好处出来。”
“不过有些时候，我们也说不准一个选择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当时觉得自己身处绝望的深渊，四处都是黑暗，看不到出口，所以每天都怀疑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可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只能逼着自己往前走。所有的兴趣爱好、业余生活，都没有了，苦得一批。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苦难仿佛都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记忆里，却是一片金色的美丽的沙滩。
默默忍受的煎熬一下子变成了积极向上的奋斗史。而且多亏了那两年不要命的拼，才有了现在。”
赵多萌耸耸肩：“很累，但是很值。”
郑源举起杯，“敬奋斗。”
赵多萌重新笑起来，“干杯～”
再一次一饮而尽之后，赵多萌笑着安慰郑源，“你随意，随意，不要勉强。”
郑源看着赵多萌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也笑了笑，一口干了。
赵多萌竖起大拇指：“厉害。”
郑源看了眼她自己就喝光的三个空酒瓶，无奈的笑，“我是真的不擅长喝酒。”
“看出来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等我把自己的事情捋顺后，他已经从18线小透明变成顶流之一了。我在他最低谷的时候陪伴着他，后来他红了，反而觉得自己可有可无。
而且我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饭圈文化。
当初他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我们粉丝建了个群，里面都是从他一出道就开始关注的老粉丝了。
之前也为了他组织了不少活动，花了不少钱。
结果其中有一个居然被他们的反黑组挂了，你敢信？”
赵多萌看向郑源，对方正在看着她。
赵多萌以为郑源不理解：“哦，反黑组就是挂爱豆黑子的地方，被挂的人，就说明这个人是爱豆的黑子。呵。”
赵多萌嗤笑一声，脸上挂满了不屑：“我们当时喜欢他的时候，也能接受他的不美好。
他刚开始演戏，演技不自然，偶尔会很尴尬。
他一开始表情管理不到位，上节目时面部表情会太夸张。
那个时候大家会截图发在群里，一起哈哈哈。
会给他发私信，安慰他别灰心，鼓励他继续学习，不断进步。
他还不够好，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已经足够打动我们，并且我们也都相信他会不断进步，会变得更好。我们也愿意和他一起变得更好。
虽然喜欢，但是大家也是实事求是、就事论事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会尬吹，也能接受别人对他的评价。
但是现在的粉丝啊，表现不好也不能说，演技尴尬也不能讲。只能无脑吹捧。
群里的那个朋友，在看他节目时截了一个表情，做了个表情包，发到微博上，当时他表情有点夸张，这个朋友就说‘还有点怀念之前的他了’，就直接被打成黑子了。理由是‘发哥哥黑图’。”
赵多萌摇头：“容不得别人说他们哥哥一句不好的话。他们哥哥是个完人不成？非要捧那么高，是接受不了他的缺点？还是打算让他从高处掉下来的时候摔死？
现在的饭圈，只能接受宠宠宠吹吹吹。
别人喜欢的角度和他们的不一样，都要被视为‘异类。’
顶级流量明星和小透明不一样，需要的已经不是我们这种粉丝了，而是无脑的冲锋兵。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接受任何不同意见。
只要接受明星团队的洗脑，然后在需要的时候，被指挥着冲锋陷阵与世界为敌就行了。”
郑源看向赵多萌，她面上云淡风轻，但是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失落。
赵多萌看向郑源，自嘲的笑了笑：“有时候也挺神奇的吧。喜欢的时候，每天想着他念着他，一天在他身上要花至少3 、4个小时，有活动时每次都千八百的花出去。可是一旦不喜欢了呢，好像突然就断了念想。一点留恋都不再有，他的消息出现在微博推荐位，看一眼就刷下去了，连赞都懒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