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不无惆怅地说:“我原本以为这事要跟你讲很久,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反应。”
他这么一说,陶然再次消化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她低下头,稳定心神,“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跟爷爷说好就行,跟我没关系,更不用跟我说。”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拖鞋,陶然视线缓慢上移,投入眼帘的是一件米色的休闲裤。
沈临蹲下身,握住她的双手,声音和缓:“我说过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回答你。我等了一个多礼拜,等来的是你换手机号码。”
稍微停顿,沈临笑了笑,略微无奈,“我只好自己来找你。”
两人手都有些冰凉,不过陶然的冰凉感更甚,沈临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时不时传递过来。
这个时候,这个握着自己手的人,这个叫沈临的男人,在这个光景里,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是有温度的。
眼眶里涌起一股涩意,陶然声音轻轻的,“现在我知道了。”
沈临正想继续说点什么,陶然却比他先一步开口,说:“你可以把手放开了。”
“如果不放呢?”
陶然说:“我会使劲挣开,”说着她笑了,“你应该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这话倒是说得对,有她果决地将手机号换掉一事在前,沈临倒是相信她现在说得出做得到。
他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爷爷那边我会把事情处理好。”
“嗯,”陶然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你自己的事你说了算。”
沈临晃晃手里的玻璃杯,没有言语,只是无声笑了笑。
十点过半,沈临要送她回去。
两人走出小区门口,陶然说:“就过个马路,你不用送了。”
沈临坚持:“有点晚了,我送你。”
陶然说什么都不肯:“学校里很安全,不用你送。”
“我知道很安全,”沈临说得云淡风轻,“下次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把你叫出来,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得再不过寻常,听的人却羞恼愤懑。陶然咬着唇,伸手朝他要包,“电脑包给我。”
沈临看着手里拎着的电脑包,说:“送到宿舍楼下,自然就还给你。”
真是不要脸。
身旁不时有人走过去,其中不乏打电话的行人。
陶然急中生智,说:“我到了给你去个电话。”
这下总可以不用送了吧?
沈临思考一会,明知故问,打趣她,“有我的电话号码吗?”
他绝对是故意的,陶然肯定,他摆明了就是要她出糗。
她屏息,闷声回道:“有。”
“手机拿来我看看。”沈临仍是笑着逗趣她。
陶然拧眉,觉得此时此刻真是难堪到了极点,“你不是才打过我电话吗?”
“是吗?”沈临失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叫好像,明明就是有。他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我到了宿舍跟你发个信息,”陶然保证。
沈临却说:“打电话吧。”
不顺着他,他就是要送了。上回让周文绪看到,还误会了。陶然可不想再闹事端,应承下来:“好。”
她答应了,沈临却还是不将电脑包给她。陶然又不能义无反顾地扔下包走了。里面有进出宿舍楼、图书馆和食堂为一体的餐卡,还有进出实验室的通行卡,就连所有的实验和学习资料都在那台笔记本里。可以说,她所有身家宝贝全在那个包里。
沈临得寸进尺,“先把我号码存了。”
实在是贪心,可是陶然一时又想不出法子去反抗他。
手机就握在手里,她低头打开,然后点进最近联系人,将那串熟稔于心的数字,备注“沈临”二字。
“好了,”陶然再次伸手,“把包还我。”
“我看看,”沈临说得义正言辞,“我得确认下。”
陶然憋着气,可又没法子,伸直了手。
沈临看了看屏幕,一把拿过手机,说:“有些不对,我改改。”
陶然睁大眼,伸手就要夺回自己的手机,“你说我改。”
沈临笑,抬高手,说:“不会动你的东西,我就只是改下备注。”
其实她手机里也没什么隐私,陶然就是不喜欢他径直拿过她的东西,没有事先经过她的同意。
就像他的离开和回来,从来都不告知她,来去随意得很。
“好了,”沈临把手机丢进电脑包,而后将电脑包拎在手里,说:“可以不送你回宿舍,送你过马路总可以吧?”
包在他手上,他说了算。
这次她难得没再跟她犟着,沈临很满意,说:“绿灯,可以走了。”
说着极其自然地附身牵过她的手。
陶然睁大眼,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身边这么多路人,有不少是临大的师生,说不定就有自己认识的。他就这么牵了她的手,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思及此,她挣扎,尽力想要挣脱他。
男女力量毕竟悬殊,沈临毫不费力地稳住她,朝她笑:“过马路不要乱来。”
陶然愤愤不平:到底是谁乱来?
别脸望过去,却是看见沈临略笑的侧脸。晚风轻柔,加之路灯和夜色这层天然的滤镜,衬着他愈加美好。
从前的他触不可及。
很多次,陶然担忧自己一靠近他,他就会离自己而去。今时不同往日,她瞥向两人合握的手。
沈临像是发觉她的注视一般,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
陶然一下子没了脾气,手上的挣扎也跟着戛然而止。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人非草木》。
第36章 醒觉有时:放肆够也不迟
自从时间进入五月后,院里本科学生的某些课程已经进入结尾阶段;而有些科目,则是开始安排考试时间。
期末考试,向来是院里安排老师去监考。近年来,老师则是将手里的研究生安排出去。一是手里项目多,实在忙不过来;二是监考一事,琐事太多。老师们都不太愿意当监考老师。
陶然的导师原本要监考大三细胞工程的期末考,正巧导师知道陶然那天没事,汇报课题进展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监考有监考费,看她愿不愿意去。
陶然自然是应了下来,但凡能有一丁点赚钱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导师多少知道她的状况,平时嘴上虽然没说点什么,但在某些能力所能及的地方都会关照她些。
这天陶然上午监考完毕,吃完饭准备回宿舍午休半小时,然后去兼职。回到宿舍,洗漱完毕的时候,沈临的电话恰巧进来。
自那天沈临在解释完他与林瑜的事情后,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许多。
主要体现在通话上。
之前几次沈临打电话进来,陶然不是无视,就是干脆将号码拉黑掉。这几天沈临来电话,她倒能平和地跟他谈上两句。
沈临照常询问:“吃饭了?”
“嗯。”
陶然有问就答,绝不废话一句。此等形式,就像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没有点温情。
与陶然的冰冷态度不同,沈临却很有耐心,孜孜不倦地问:“吃的什么?”
“等等,”陶然摸出书桌的耳机,连同手机扔到床上,而后爬上床。
带上耳机,她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对方:“食堂的饭菜。”
沈临失笑:“总算不是泡面了。”
陶然被他笑得一顿。前几天因为食堂人太多,陶然眺望着泱泱人头,没有丝毫迟疑地转道买了泡面回宿舍吃,他电话过来时,陶然正在找筷子。
沈临知道她的午饭是泡面后,考虑到两人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了她的近况。
嘴上没说,行动倒是果断快速,第二天中午,陶然下了课,就接到他的电话。
等陶然赶到北校食堂门口,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的餐盒。
他亲自送饭来了。
陶然消化完他的打趣,也不理睬,而是下了逐客令,“还有事吗?我要睡觉了。”
听到她要午睡,沈临顿了顿,过了会才说:“几点出发?”
陶然涂着保湿水,闻言轻笑:“你不是知道?”
这人就会明知故问,明明将她所有信息查得一清二楚,到头来,反倒什么都要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