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攸而过,她一日一日长大。而沈承航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不容反驳。
“我不想你妈妈知道这件事。”沈承航拉开门,没有第一时间踏出脚步,他说:“陶然,如果你妈妈知道今天的事,我们俩谁都别想过好这个年。”
说完他一次头也没回,走出房门,砰的一声甩上。
就要过年了,她再一次踏进一个新的年月。时间不紧不慢,以它惯有的速度前进,陶然却还是记事时的心性。
别人是一年活得比一年自在,她倒是跟人反着来。
窗外夜色漫天笼罩,再过几个小时,黎明将近。
反观她,只是迎往下一个黑夜。
她转身,开门朝沈之仁卧室的方向走去。
转眼间,春节在即。
每年这时候,最开心的当属沈之仁。
大年三十一大早,陶然下楼正要去院子看花,沈之仁正巧从另一个小门进来,他看了眼陶然,说:“跟我去拜访个旧人。”
陶然顿住脚步,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般,半信半疑地问:“爷爷是在叫我吗?”
沈之仁脸一黑:“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有第三个人吗?”
陶然左看看右瞧瞧,看来真是叫自己,她几步走到沈之仁身旁,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说:“对不起,爷爷。”
沈之仁皱眉,盯着她,“这三个字说上瘾了?”
上回沈承航叫她去道歉,陶然也乖巧真诚地道了歉。以至于后来跟沈之仁讲话,这三个字时不时从她嘴里冒出来。
“不是,刚刚没听清爷爷的话。”陶然说。
沈之仁也不跟她计较,嘱咐她:“你王叔去送礼,待会我们打车去,你去把餐桌上的东西带上。”
陶然回头看了眼餐桌,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礼盒,目测有不少。
“全部都要拿吗?”她问。
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也拿不过来。
沈之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最近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全部拿,你有手拿吗?”
“没有,”陶然忽略他前半句,重点回答后半句。
沈之仁叹口气,恨铁不成钢,过了几秒,他认命般:“跟我来,我挑几样你待会带上。”
沈之仁要见的朋友在城郊交界处,不同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城郊一带房子大多不高,密密麻麻地聚集成一簇。
陶然坐在车里,侧脸看向窗外。
时间尚早,窗外的景色犹在睡梦中,安静地没有一丝活力。
陶然看了有一会,然后转回视线,从口袋拿出手机,划开短信。
还是没有回信。
沈临去美国出差,今天是第三天,除了第一天,两人有过简短的通话,之后,陶然再给他发信息,一直是有去无回的状态。
她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想得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一旁沈之仁的目光。
“坐车不要看手机,”沈之仁突然说道。
“哦,好的。”
听到这个声音,加上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秘密,陶然就像当场被抓包一样,她手忙脚乱地收好手机,没敢看沈之仁此时是什么表情。
到了友人的住处,沈之仁站在院子门口停下。
“待会跟着叫人就行,不要一声不吭。”
“好。”
两人又走了一些距离,院子的树下有一条白色大狗,看见有人进来,它站起来,盯着两人看。
陶然瞬间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之仁看见陶然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头疼。
他折回到陶然身旁,低声道:“你走路就是,看它做什么?”
陶然低头,不敢看向大狗的方向,转而盯着地板。
沈之仁:“……”
“走里面,拉着我的手臂走。”
陶然偷偷瞧了沈之仁一眼,人还站在原地。
沈之仁气得没声,“听不懂人话是吧?”
“不是,”陶然将右手的礼盒挪到左手,攀上沈之仁的手臂。
走了一段距离,沈之仁摇摇头:“怎么跟你沟通就这么麻烦。”
见了沈之仁的老友,陶然叫了人,沈之仁见她坐在那里,叫过人之后,一声不吭的,他叫她:“不是喜欢看花,你张爷爷院子里有花圃,你去看。待会要回去了,我再去叫你。”
陶然抿唇,应下:“好。”
起身下楼。
张爷爷家是医生世家,听刚才沈之仁的意思,一方感慨当年小儿子没听他话去读医,然后咨询了眼下江城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一些情况。
他一边问着,一边时不时看向陶然,颇有沈家一定要出一个医生的架势。
谈完这事,沈之仁又委婉地问起了张爷爷小女儿的情况。
后面的谈话内容,陶然也不便在场往下听,就被沈之仁打发到院子里赏花。
院子里大多是一些名贵的花种,陶然不敢随处走,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对着几盆蝴蝶兰发呆。
过了会,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陶然拿起来一看,两天没有任何音讯的沈临,这会终于有时间回复她的短信。
她算了算,现在时间是九点,沈临那里是夜里九点。
咬咬牙,狠下心,被骂就被骂吧。陶然拨出了沈临的号码。
那边大约是此时就在用手机,响了两声,那边很快接起。
电话接通了,听着那头寂静的背景声,看着前面长势喜人的蝴蝶兰,陶然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头,怎么同沈临打招呼。
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陶然根本不知道,她想打这个电话,于是没有经过考虑与挣扎,就这么拨出去了。
“怎么不说话,信号不好?”沈临倒是先出声。
“啊,是,应该是郊外的信号有问题。”
陶然顺着沈临的台阶下,将所有责任推给郊外。
“郊外?”沈临问,“这个时候在郊外做什么?”
“在张爷爷家,”陶然如实相告。
“做医生的张爷爷?”
“嗯,”陶然手指在木桌上写写画画,“爷爷说要来拜访老朋友,王叔不在,让我跟着一起来。”
“是这样吗?”沈临笑了笑:“什么时候你也学会骗我了?”
骗?
陶然觉得她很冤枉,明明她说的就是事实。
“没骗你。”
“没骗?”沈临很有心情地说:“你爷爷是不是问你张爷爷江城大学临床医学的事了?”
他怎么知道?
陶然声音僵硬:“是。”
“你爷爷啊……”
爷爷怎么了,沈临却没往下说。
陶然说:“江城大学的临床医学的分数线很高,我不一定能去。”
见她这么说,沈临反倒问:“如果分数够了,你是否就要听话报这个专业?”
陶然被问得无话反驳。
沈临等了会见她也没下文,他收收声:“不说这事了,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吗?
不是说好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你?
“也没有什么事,”陶然话头一转:“小叔吃过了吗?”
“吃过了。”沈临有问就答。
“哦。”
简短对话后,陶然再次归于沉默。
沈临笑道:“没了?”
“没了。”陶然松口气。
“确定没事了?”过了会,沈临再次跟她确认。
“嗯,”陶然点点头,也不管他是否看得见,“你去忙吧,我也该跟爷爷回家了。”
“好,你们注意安全。”通话的最后,沈临说。
除夕夜就是一眨眼的事,晚上吃过团圆饭,沈承航和陶敏去拜访朋友,陶然则是和沈之仁呆在家里。
往年这个夜晚,陶然总是要很晚才睡。
除夕夜守岁,辞旧迎新,为家人祈福。陶然很看重这天。
今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江城的鹭江花园一带,有小型的烟花展。陶然跟沈之仁打过招呼,跟着秦姨出发去鹭江花园。
鹭江花园一带本就风景独好,如今再加上烟花展,今晚在这里聚集的人比往年都多许多。
秦姨拍拍陶然的手背,凑到她耳旁说:“注意行人,小心些。”
人群热闹,红色年纸遍布。映得每个人的脸颊都无比喜悦。
“秦姨你也是。”人群热闹,夜晚氛围高涨,陶然声音也相对高。
晚上七点左右,她发过短信问沈临,这边晚上的时候,他那边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