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在下月就解除了租定合约,因之前她一次□□了半年租金,这会人牙子扣除违约金后就要将剩下的银钱交还与她。苏倾只拿过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推给那人牙子,只道是自己的谢礼。
人牙子满意的笑了。送苏倾出来的时候,他见了苏倾牵着的高大骏马,想了想便好心提醒她,养马莫忘了去官府备案,否则家养的马匹若无标记,会一律当做偷窃战马罪论处。
苏倾心里一惊,忙拱手谢过。
牵马离开的时候,苏倾左思右想,最终下定了决心,转过马头往马肆的方向而去。
如今她这身份,哪里愿意跟官府频繁的打交道?能躲是躲。况且马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看她现今住处,周围人家便是有个驴子或牛的都少见,而她养着马岂不是更是引人注目?
便卖了吧。
苏倾抬头摸摸骏马的脑袋,低叹,但愿能寻得个爱马的人家吧。
马市里人来人往,有马贩子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下人过来相马,也很是热闹。
这里马也算紧俏货了,这不苏倾刚一透露要卖马之意,便有人过来问价。
苏倾就按照买时的价格来报,三十五两。
有人觉得贵,问价后就摇摇头走了,也有些觉得可以再议价的,便与苏倾讨价还价欲再便宜几两。
苏倾咬定价格不放,一文不能再少。
那人可能是真想买,见苏倾实在不松口,便也咬咬牙掏了银钱买下。
直待那人牵马走的没了踪影,苏倾方收了目光,定定神后径直往那卖牛的方向而去。
这马市不单单有卖马的,还有卖其他牲畜的,譬如卖驴,骡子,牛的。
最终苏倾买了头牛,带着后面的车板子和轱辘,算是牛车了,花了近二十两银子。
回去的路上苏倾颤颤巍巍的赶着牛车,几次差点撞入了沟渠翻车。好在她赶的慢,倒也没出大的事故。心道,待回去后得好生练练这赶车技巧,毕竟是将来的一项营生呢。
京城近日来风声鹤唳,有些消息灵通的暗下传道,当今圣上怕是不行了。
其实圣上大限将至的传闻早就私下传开。早在皇太孙纳吴家贵女为侧妃之后,便有些小道消息从深宫传来,说是圣上的病情急转直下,短短几日功夫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如今躺在寝殿里是进气多出气少,眼见着怕是就这两日功夫了。
京城内大户人家皆停了丝竹声乐,私下也暗暗筹备着白布,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突然有一日清晨,在打开自家房门时,惊见大门外的街道上隔几步远处就站了卫兵,披甲执戈严阵以待。见着人出门就厉声勒令禁止外出,同时手握长戈目光寒厉,似见人踏出半步就要毫不留情的上前痛杀,简直令人望而生怖。
京师,戒严了!
这意味着什么,京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普通百姓,无不知晓。谁也不敢有丝毫抗议,便是京中最霸道的纨绔也乖乖收敛的脾性不敢有半句怨言,都甚是小心的将大门阖上,然后匆匆进了屋子,令家人将早些时候准备好的素服白布拿了出来。
宋毅在宫门口遇到了九门提督吴越山,丰台大营提督李靖钒,还有西山锐健营提督孟祥。几人略一拱手示意,并无多言,继而大步朝宫中走去。
不远处亦有不少三品以上官员匆匆赶来,皆是面上沉重哀痛,无人说笑交谈,都闭紧了嘴大步赶路。
宫中侍卫宫女太监一律面前养心殿方向而跪,偌大的宫中,只余风声飒飒,显得沉肃凄凉。
直至到了养心殿,方听得里头传来的哀哭声,哭声不绝,入耳凄惶。
宋毅等人便在殿外止步。
迅速脱去身上外衣,露出里面的素服孝衣,他们按文武列队官位高低依次而列,跪地叩首。
后来的些朝中重臣也以此效仿,列队而跪。
直待京中正三品以上文武百官以及有爵位的达官显贵都到齐了,皇太孙方披麻戴孝的从殿内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左右两相以及面色沉郁的九皇子。
面朝文武百官,皇太孙悲泣:“圣上……驾崩了!”
空气中一阵短暂的沉滞后,传来文武百官的哭声,嘴里痛呼圣上。
左右两相走向殿外,分尊卑而立,右相在前,左相稍后。
九皇子位列一干皇子皇孙的前面。
这时太监总管从殿内出来,双手托着明黄色遗诏,躬身垂首的至皇太孙身前,难掩悲痛道:“皇太孙殿下请节哀,老奴奉圣上遗命,要宣读遗诏了。”
皇太孙掩面擦过泪,对明黄色遗诏重重一施礼,然后红着眼步行下殿,跪在众人的最前方。
太监总管站直身体,面朝众人,缓缓展开遗诏。
“宣,圣上遗诏——”
遗诏有三。一则是传位皇太孙姒昭,择日登基;二则令宗室诸王藩屏为重,不必送葬;三则敕封九皇子封地凉州,丧礼过后即刻启程,无召不得归京。
九皇子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抬头朝侧后方看向宋毅,眼神有如毒箭。
宋毅冷扫了他一眼,有讥讽之意。
九皇子扭曲了脸,浑身怒的发颤。
左相看向九皇子方向,以目示意他切莫轻举妄动。
九皇子只得且按捺住心中狂躁。
宣读遗诏过后,便是众人拜见新皇,接着就是新皇下旨办理先皇丧礼等事宜。
先皇驾崩,昭告天下,传旨各州县,三品以上大臣进京奔丧。
即日起,全国上下百日内禁作乐,禁屠宰,一月内禁嫁娶。
先皇丧礼由礼部,銮仪卫,内务府共同办理。
诏活佛入宫念过经,持过咒。
京城内所有寺庙及宫庙,敲丧钟。
这日苏倾正在城中的一些店铺置办些日用品时,突见一列骑兵快马加鞭的直奔城内而来,瞧那方向竟是往府衙的方向而去,当真令她吓了一跳。
神志稍回后她便迅速反应过来,那骑兵装束不似督府里的,应该不是来捉她的,这方稍且安了心。
却也没敢掉以轻心,隐在人群中小心观察着官府方向的动静,一直待衙署里来了队衙役,匆匆在城内贴了告示,她方随着人群朝着那告示方向涌去。
因人太多,她也挤不到前边去,只隐约听得前边人一声惊呼,然后一个重磅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开——
圣上驾崩了!
第83章 凉州籍
江夏城三品以上重臣当日就出城往京城方位赶去。同时官府亦贴了告示, 令城内所有百姓着素服挂白绫,百日内禁作乐, 禁屠宰, 一月内禁嫁娶。
诏令一出,城内白布顷刻销售一空。素服白布的价钱也涨到空前的高度。
苏倾饶是肉痛也没法子, 只能掏了银钱买了身素服和些许白布,回去之后在门前挂了白绫。
直至四月初,苏倾办好了房屋契约, 搬好了新家,江夏城内依旧是一片沉闷的气氛。走在街上没人敢高声喧哗,更没人敢肆意说笑,行人来去匆匆,神色皆为肃穆。
搬了新家之后, 苏倾便闭门不出了, 这段时日为非常时期着实不便外出, 以免招惹是非于身。再则,既然此后要定居这处,她便少不得要筹划个光明正大的示人的身份来。
掏出了空白户籍, 鱼符,以及度牒, 苏倾转而拿出了去铺面上买的笔墨, 研好墨汁后,铺好户籍,之后提笔沾墨, 下笔书写。
凉州籍,苏青。
之所以将原生户籍定在凉州也是经过多番思量,前些年西北凉州经历叛乱,多少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逃亡各地,辗转这些年来,只怕当初的千万户人家也是十不存一,如此一来,她便是随意编纂个凉州某处,旁的人就是查也轻易查不到疏漏。
搁了笔,苏倾继而将那方度牒拿过,展开。
又反复将这方绫素上面的字看过一遍后,苏倾端了盆水来,之后就将绫素上有关名字法号等字迹浸了水,直待这几个字彻底氤氲开来。
小心将绫素拿到窗边案前有阳光透来处晒着,苏倾拿起案面上的鱼符,左右思量着该如何处置。
这鱼符,的确有些难办。
四月中旬,新皇登基继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显德。
新皇登基,也意味着九皇子即将启程赶往凉州封地。可那九皇子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好好的江陵封地改做了凉州,便是个清心寡欲的都只怕要起了火气,更何况他可从不是那无欲无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