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他看向她包着纱布的手,眉头皱紧,下颌绷得紧紧的。
乔眠却满不在乎:“如果没有发生这个小插曲,我想你不会好好地跟我讲话。”
这话踩着何长洲的地/雷,他脑子快速想了一遍,进而得出一个令他震惊的答案。他往后撤退,满面地不敢置信:“你故意的?!”
乔眠的沉默应证了他的猜测,她为了试他,为了他能好好地谈话,竟然拿自己的手做赌注。
“你疯了。”何长洲最后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乔眠倒是很心平气和地朝他挪移,待两人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她停住向前靠近的动作。
这时两人离得很近。距离上一次这么近的时候,是在海边那次。
乔眠自然地说了一句,在何长洲听来莫名其妙的话。当事人说得轻巧,听者却全然乱了思绪,只好落荒而逃。
就连车子也是在三天后,拜托助理去开回来的。
然而现在,躲避了近两个礼拜,乔眠已经不想让他再继续回避下去。何长洲思绪飞到几千里之外,从客观地角度来说。
乔眠比何长洲狠绝。
不在意你的时候,他的满心满意,她丝毫看不见。当然了,不知是看不见,还是看见了,却视而不见。
如今也不知她到底是明白了多少,或者说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还不能算是成熟的“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缜密地从各个方向去推敲他。
从两人认识的那天开始,他活生生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而乔眠是举刀的人。落不落刀,怎么落,全然看她心情。
这让何长洲自觉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究竟成了什么,在乔眠看来,他之于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不是有天他不想再理睬她了,一直享受被追逐的人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这才慌了神,想要找回点什么。
何长洲不敢往下深想。如果再往后推测,那时他已经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么简单了。
于是他及时打断无处散发的思绪,整理好自己的神态,平静乱糟糟的心绪,认真地放低姿态,问:
“乔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比如你上次在海边说的话,再往前,那晚病房里发生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玩。你看你一受伤,我顿时慌成一个傻子。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你是这么想的?”
乔眠不明白,这段时间她做了这么多,下班堵人,放低姿态去说些平时自己怎么都说不出的话,她觉得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而且也在采取实际行动去印证她的话语。
她是真的在努力,不是说说而已。
“不然你要我怎么想。”
“是不是你觉得我做什么在你看来都是举重若轻的?”
何长洲看她,这次他不再只是快速地瞟一眼,很是长时间地注视她,半晌,他视线转到她受伤的手:
“这次你能拿自己的手开玩笑,下次如果再不合你意,你想拿什么来试探我?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乔眠在他的注视下,无处躲藏,她低下头,两人的膝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可心里的实际距离却如隔滔滔江海,海面辽阔潮势凶猛湍急。
而她举步维艰。
深陷沙漠好歹还有绿洲可寻。在她这里,一个翻浪,立马将她淹没,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我说,这段时间我说的,做的,真的就是想好好弥补从前,真的只是想跟你好好重新在一起。甚至今晚的这个事,确实我有一半是故意的,但是更多的是意外。我利用它来夺取你的同情心是真,我想与你好好的也是真。我这么说,你会相信我吗?”
“事实告诉我,不能相信你。”何长洲起身,回到屋里,没两分钟,他换好一身衣服出来。
坦然地走到玄关换鞋:“今晚你住这里,我住外面。明天你离开了……”
话没说完,腰上缠上一双手,紧紧将他抱住。
四月中旬的天气,临城已不大冷,身上穿的都是薄衫。他能明显地感到后背被一股热意浸没。
他仰头盯着亮堂堂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热意不减,反倒更是汹涌。
该有的声音却一点不漏,隐秘得满满当当。
何长洲欲挣脱开腰上的手,却遭到强烈的阻碍。
良久,他垂下手,平直的双肩往下陷。继而,一屋明亮安静的屋子,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气声。
叹息声在甚是明亮的屋子下,苍白得很。
第39章
至此两人停歇, 何长洲叹气,微微侧脸,半晌开口道:“放手。”
乔眠仍旧坚持, 丝毫不动。
何长洲只好放宽语气, 他都不理解怎么每次吵嘴, 无论对错, 都是他落下风,都要先放下态度。
“你先放手, 先把晚餐解决再说。”
听到这话,一直静默许久的乔眠,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尽管这样,圈住何长洲腰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何长洲彻底无奈叹息:“真的, 你先放开我。我把面煮了,时间很晚了。”
乔眠上回才胃炎复发, 对于她的胃,他一向不敢开玩笑。
“不走了?”乔眠抽抽鼻子,脸上残留些许泪渍。
何长洲给她喂了一剂强心药,“如果你不相信, 我回房换身衣服。我总不能穿着睡衣出门。”
乔眠还是不放心, 往后退一步,伸出手:“手机,钱包。”
东西全部上交,何长洲摊摊手:“现在可以去煮面了?”
乔眠轻笑, 指着身后的卧室方向:“先换身衣服。”
说到这样, 何长洲真的就笑出声。神情松松,没有之前置气的愤怒。
“你先去洗把脸。”他不着痕迹瞧她两眼, 绕过她身边的时候留下这么一句。
印象中,乔眠没这么大动静地哭过。很多时候,委屈这个词,几乎等同于不存在。因为永远有更重要的事在替代这种情绪。
赵荔对她虽是严厉,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高强度的要求使得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其它。
她站在盥洗台前,这里的装修同家里的一样,一面大镜子贴在盥洗台之上的墙上。镜子里的人双眼红通通,头发也乱了不少,形象差得像是路边要饭的乞丐。
也难怪何长洲首先提醒她先来梳洗一番。
她在洗手间待了整整十来分钟,直到何长洲敲门,她才从开门走出来。
餐桌上已摆着两碗面。
何长洲瞧她一眼,见她脸色好了许多,暗暗松口气,寻常般招呼:“先过来吃饭。”
乔眠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何长洲回厨房拿了醋和酱油,而后才在她对面落座。
与先前吵嘴的恶劣架势不同,这时两人都安静地吃着面,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餐桌是沉木做成的,质地高雅,乔眠向来喜欢木制品,尤其这种看上去带着古韵的物件,看着令人尤外平静。她慢慢吃着面,偶尔将碗里的瘦肉一一挑出来,放在一旁的小味碟。
何长洲原本想当作没看见,一番观察下来,乔眠几乎将她碗里的肉全然挑出来,可以说是一筷没动。
于是他成了打破这份沉静的先行者。
“不合胃口?”他指指一旁的肉。
瘦肉如果直接下锅煮,多半肉老,吃着不得劲。何长洲下锅之前总要先做一番事前准备,比如将肉腌制一番,加些调味品,去涩增鲜。
后来发现这样处理之后的肉,乔眠也舍得多吃一些,他便暗暗记住,每回都这么准备。防止乔眠有天吃腻,他时常更换家里的调味品。
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何长洲暗暗想,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乔眠不去看他,只是盯着碗里的面汤,上面浮着西红柿汁,轻淡的红,看着格外喜人。
她简单地答:“吃不下。”
“不好吃?”何长洲不想这么容易地放过她。
“不是,胃口不是很好。”
乔眠又吃了两口,搁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角。
一碗面吃吃了一半,何长洲见状皱眉,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比以前的饭点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
他商量道:“再喝点汤,”一边起身:“你不是喜欢吃西红柿,我把里面剩下的给你挑出来。”
乔眠不吭不响,只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