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不许我谈恋爱+番外(94)

作者:七度糖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梦貘在树冠虚化出身形,凝成了人类模样,似乎在笑。

那笑里带着讥嘲,不是对陆星沉即将死亡的讥嘲,而是带着另一种莫名意味。

出色的视力让陆星沉捕捉到了这一点微妙的意味,还没有等他弄明白那代表什么,梦貘给了他答案。

在他的视线中,那被层层叠叠树叶遮盖的树冠处,那里的黑暗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有红色的东西从裂缝里流淌出来。

是那片血湖。

梦貘的声音似远似近,飘进他的耳朵里。

“你不是想要打破这个梦境吗?你不是有想要保护的人,还将他放在了大楼里吗?”

“现在我满足你,梦境十五分钟后将会破碎,但在破碎前——”

“你们这些人类都会死在这里,都要给它陪葬!”

陆星沉神色微凝,却又觉得不怎么意外,梦貘原本已经因为那三十几年对元神的折磨精神走向了虚弱错乱,连寄托的形体都成了一片血湖,如今又大仇得报,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并不奇怪。

他从喉咙里溢出轻轻的笑,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傲慢的鄙薄:“我原本以为能够自言反抗天道的妖怪到底也算个人物,没想到报了仇后就,还没有等天道对蝼蚁投以目光,就走向毁灭了吗?”

“不过如此。”他说。

这样说的时候,陆星沉闭了闭眼睛。下一瞬,又猛然睁开,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瞳孔深处,有两朵小小的,赤金色的火苗静静燃烧。

他掌心凝出火球,火球又转瞬拉成一条火焰长鞭。

陆星沉的控制仍旧如同孩子,并不十分精准,火焰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护卫他,听从他,做他的臣民,为他披荆斩棘。

火焰长鞭卷住了榕树,止住了他的下落,空气中似乎有谁在叹息,叹息过后,参天大树突然活了过来。

那些飘着荧光的树叶成了最锋利的刀刃,那些坠在枝头的花飘出迷幻朦胧的香味,而那些鲜艳的果子尽数在一瞬爆裂,果汁飞溅在陆星沉皮肉上,发出了一阵滋滋的响。

全身到处都是伤口,而那密密麻麻的气根,一改先前躲避,让他自己摔死的想法,伸长卷来,想要捆住他的腕子,遏制住他能够操控火焰的手。

“哆!”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将距离陆星沉最近的树干直直钉在树干上。

是方令斐。

黄色布幡迎风而长,横在陆星沉身前,卷走了那些遮天盖地几乎避无可避的果汁。

是江含月。

清幽缥缈的香火味传来,驱散了浓烈熏人的花香气。

是孟璧。

金色丝线如同摧锋折锐的利器,割断那些向陆星沉伸向的榕树枝叶。

是顾遐。

空间从血湖流淌出的地方开始扭曲,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光怪又陆离,像是一幅缩小的天塌地陷灭世之景。

陆星沉原本以为那血湖只是梦貘的寄体,然而此时才发现并非如此,或者说,并不仅仅如此,它还包含着梦貘的一切怨恨。

在那赤红色的血水流淌而下的时候,被封在其中的怨憎、黑暗和痛苦一并流了出来。

梦貘是梦境的构造者,而那片血湖是它寄居的地方,是它的存在方式,也是它内心挣脱不出的黑暗和痛苦。

陆星沉没有忘记自己先前被血茧包裹的时候,被迫经历那些妖族和半妖们曾经经历的事,那时被血茧包裹就已经那样,若是被这似乎是加强版的血水淹没又会怎么样?

而且他能感觉到,空间崩塌就是从那里开始。

陆星沉一向不是给敌人机会,最后再来绝地反击的人,他喜欢将一切扼杀在萌芽。

火焰长鞭沿着榕树迅速攀爬,向着血水而去,想要将血水尽数蒸干。

被火焰点燃了叶子枝干的榕树再也维持不了沉默从容的姿态,枝叶抖动,发现无法扑灭火焰后,铺天盖地的气根一齐动起来,直直向着陆星沉刺来。

火焰来自陆星沉,只要杀了陆星沉,火焰自然熄灭。

榕树妖这样想。

射来的箭矢被打落,布幡被撕裂,香火味被吹散,金丝被斩断。

最后一根与其他气根不同,颜色是翡翠一样清透的绿色,偏偏质地坚硬如精铁的气根,在其他同伴的掩护下,突破了火焰的封锁,突然刺进了陆星沉的心脏。

但它没能贯穿陆星沉,因为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它。

陆星沉抓住这气根的手青筋浮出,因为用力,指甲缝隙之中都渗出了血迹。

他瞳孔映入那些蠢蠢欲动,围拢上来想要帮忙的枝叶,又仿佛不明白自己危在旦夕的情形一般,低头看了刺破他心脏外皮肤的气根一眼。

在心脏的深处,有所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有一簇金色的火焰轻轻跳动了一下,冰冷又熟悉的愤怒从心里席卷而出。

身上人类的部分似乎在迅速退去,意识隔着一层玻璃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明了——

觊觎他性命的蝼蚁,该死。

从刺进陆星沉胸口的气根开始,一道赤金色火焰蔓延而出!

这赤金色火焰不像陆星沉先前凝聚的橙红色火焰那样炽热,它纵使拥有最明烈的颜色,也带着高贵的骄矜。

就如同陆星沉的本性,冷淡又傲慢。

假如将手放在火焰一寸之外,都仅仅只是感觉到轻微的暖。

然而和火焰冷淡的外貌不同的是,被它焚烧过的地方,树干、枝叶、花和果子,全都在一瞬间化作了虚无。

它安安静静,甚至不像先前的火焰一样炽热蔓延,却无声恐怖。

支撑着陆星沉的气根被烧毁,火焰长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忘了维持,于是在心口蔓延开的火焰恐怖燃烧的这一刻,他开始坠落。

坠落的陆星沉俊美之极的眉眼没有惊慌之色,或者说,现在这个状态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惊慌是什么。

风声呼呼刮过,他在半空中调整了位置。

冰冷纯粹的目光在榕树参天的枝干上掠过。

陆星沉在找这棵榕树的妖丹,找到,然后——

挖出它,

捏碎。

不过,找到前,他得先停止下落。

陆星沉觉得自己现在很清醒,也不同于上一次摔下悬崖,他现在有过往二十多年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记忆像是被什么更深处涌出来的东西覆盖,覆盖的东西,叫本性。

在本性的指引下,他觉得应该能飞,应该有一对翅膀才对。

华美的,金灿灿的那种。

所以,我的翅膀呢?

没有思考出自己翅膀哪去了的陆星沉停止了下坠的趋势。

有只手抓住了他。

是方令斐。

这个名字明明瞬间就从脑海里跳了出来,陆星沉思维里却似乎仍旧带了点疑惑的混沌。

直到他给方令斐的名字后面加了个储备粮,才觉得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方令斐身体攀爬在榕树的枝干上,他爬了好几层楼,终于找了榕树枝干靠近大楼的楼层。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上去添乱,直到看到陆星沉落了下来,才忍不住。

这个场景总会让他想起那个夜晚,悬崖半腰的树上。

那一次他眼睁睁看着陆星沉落下去,无能为力,这一次,他不愿意再这样。

他曾经因为自己的无力看着陆星沉一个人从学生时代的寝室楼下离开,也曾因为无力目睹陆星沉因为保护他被恶鬼袭击,坠落悬崖,还曾因为无力被陆星沉放在大楼上,只为了让他躲避危险。

他憎恨无力。

所以在看到陆星沉坠落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或许帮不上什么忙,或许在攀爬树干的中途就会踩滑摔下去,他还是艰难地,抱着树干爬了上去。

头发散乱,还蹭了枝干上的泥巴,衣服是余多变出来的道袍,搭配着攀爬的时候露出来的西裤,不伦不类且又狼狈。

然后狼狈的方令斐抓住了一只陆星沉。

这个人就那么意外地从天而降。

陆星沉意识里给他打上可以相信的人和储备粮两个标签,并没有用力,却轻轻松松翻上了树干。

他心念一动,指甲伸长寸许。

然后操着这么长能练九阴白骨爪的指甲,陆星沉在树枝上轻轻一划,一根大腿粗的树枝无声断裂。

陆星沉又像这样划断了好几根树枝,到第六根的时候,方令斐抓住了他的手,疑惑地问:“怎么了?你现在状态好像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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