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看他不提, 也没跟他问过。毕竟他刚走的那两年我还在国内, 对你的情况我是看到了的, 当年你很不对劲,我猜到你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就没敢揭他伤疤。他这几年大概也没想过我已经知道了。”
她这么一提,关于郑自然刚走那两年的记忆忽然一下子涌入了宋希言的脑海里。
还小的时候, 他的酒量众所周知, 喝一瓶啤酒, 他能吐出三瓶的量。而且喝完就睡, 往往人家饭局结束的时候, 他睡得酒都醒了。郑自然走后的两年,他的酒量却突飞猛进,能以一人之力,干翻一桌子的人。每到同学聚会,大家都不敢和他坐同一桌,生怕被他揪住一起喝酒。
除此之外,那两年他还痴迷旅游,仿佛一天不走路浑身就要锈掉似的,亲朋好友们想见他一面都难。如今想来,他倒也不是多么热爱祖国的山河,只是想让那些波澜壮阔的风景填满自己的大脑,把那一脑袋的悲春伤秋挤出去罢了,又或是想通过不停的行走带来的疲累感麻痹自己而已。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收拾行囊,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外行走,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风尘仆仆地回家。稍作停留,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启下一段旅程。
可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他不正常。
一种别样的颓废。宋希言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有点丢人,“快别提了,当年不是还年轻吗?失个恋弄得像天要塌了似的。”不过那也是属于年轻的一部分,如今快要三十岁的他,恐怕再也不会有那种反应了。
说到当年,姚歆羽也记起一点趣事:“是啊,当年同学聚会上,你还一本正经地说班长死了。你都不知道,应该是我到A过一年之后吧,去参加一个朋友组织的聚会,居然看到了已经死了的班长。那给我吓的,本来就喝了点酒,情绪起伏有点大,直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妆差点都花了。”说着,她脑海里回忆起那时的画面,不禁笑了起来。
宋希言也记起了上次同学聚会时的情景,“今年他回来没几天,也刚好赶上了咱班同学聚会,把那群人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就是可惜那天我来晚了,没能看见现场,只能后来听别人叙述过个干瘾。”语气确实颇为惋惜。
“那个场景我能想象。”姚歆羽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又问:“后来你肯定被惩罚了吧?”
宋希言尴尬地点头:“还真是,被罚酒罚了好几圈。”然后就酒后乱性了,都是报应啊。
“凯尔跟我说,班长接到家里电话的第二天——就是那个同意你们在一起的电话——就提出了辞职回国的事,公司高层被他弄得措手不及,苦苦劝了三天都没拦住。”姚歆羽提起了一点国外的事,“凯尔说,班长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没希望了,不过总算等到了。”
“这几年班长在国外可吃香了,”姚歆羽继续跟宋希言交代郑自然在国外的情况,“听说一开始没出柜的时候,身后就有一群热情的美女倒追。后来出柜了,美女少了,那身后又来了一群又软又嫩的小零追着跑。当时我知道你也还单着,想着你俩肯定还得再续前缘,就帮你把那群美女靓仔都收拾了。谁说女生太剽悍不好?不剽悍怎么帮你保住你男朋友?”
“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宋希言见她语气间都是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叹,以及对自己勇猛地保护了一段恋情的自豪,却不得不给她泼了一瓢冷水,“我俩还没和好。”
“啊?”姚歆羽愣了愣,“我看你平时微博和空间都只晒狗子,没秀过恩爱啊,我以为你一直单着呢。难道班长不在的时候你有对象了?”姚歆羽出国的时候微信还没有普及,不过就算她看了宋希言的朋友圈,估计也只能看到串串矫健的身影。
“我没对象。”宋希言否定了她的猜测,“但也没跟他和好。”
也许是这几年受到郑自然以及各种他身边的传言的影响,姚歆羽一直以为宋希言和郑自然两人情深似海,只是碍于家庭的阻力才遗憾分离。此时听宋希言这么一说,这跟姚歆羽对他俩感情的认知完全不符,她忽然有了一种猜想:“不爱了?”
还没得到宋希言的答案,就被牛腾的大嗓门打断了:“你们俩掉马桶里边了?”
牛腾的声音距离窗边还有一小段距离,这边两人应了一声,走了出去。牛腾见他俩从楼道尽头拐出来,吓了一跳:“要叙旧就回去坐着聊呗,站这里做什么?菜都上了一半了,快回去吧。”
姚歆羽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跟他俩回了包间。
“你们俩跑哪去上的卫生间?怎么去了这么久?”杨可鑫见他们回来,迎面就抛出一个问题。
林晓娜在一边搭腔:“可心啊,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脑子还不如小时候灵活了,咱们这帮人,哪次说去上厕所是真去了?”
梁晓飞边吃边点头:“还真是。头回说上厕所结果跑去艺术楼捉鬼,第二次说上厕所是翘了自习溜出去摘李子……怎么感觉咱们当年都这么不务正业呢?在伟大的郑班长的带领下,居然一件正经事都没做过。”
说起当年,众人心间都是一阵怀念。
姚歆羽想到刚刚站在窗前看到的繁华景象,不禁感慨:“看着小来福越来越红火,就像看着自己亲儿子长大了似的。”
“唉,每次路过这边,看着咱们亲儿子,都忍不住想我当年找我妈借钱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梁晓飞说道。当年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凑钱帮牛腾家里渡过难关,他手里的压岁钱却所剩无几,为了能帮上忙,他只好找妈妈借了一笔钱。
如今这么多年下来,牛腾当年开连锁店的想法得到了切实的实施。他规划了一套独属小来福的经营模式和菜品特色,很受食客们欢迎。到现在已经开了七八家分店,分布在省内几个繁华的城市。牛腾也确实实现了自己当年的豪言壮语,几位股东们如今每年年底都能得一大笔分红。
“感谢牛老板经营有方,我闺女从奶粉纸尿裤到将来的嫁妆都不用愁了。”梁晓飞端起酒杯,热情地对牛腾道,“来,牛老板,今天得敬你一个。”
“这杯必须得敬一个!”其他人也端起酒杯来,“感谢牛老板带领大家奔小康!”
众人笑闹着一饮而尽,牛腾红着脸笑骂:“好好一个股东大会,怎么又让你们整成商业互吹?不准吹了,都说人话!”
于是杨可鑫紧接着道:“咱们这帮人,一起捉过鬼,一起翘过课,一起偷过李子,还一起打过架,最后又一起做过生意,真是缘分啊。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眨眼我们就从十六七岁长到快三十了。”
牛腾笑了,“对啊,当年咱们娜姐和小宋同学一战成名,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呢。”
众人都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
宋希言听人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勇猛,也是忍不住地笑。初中的中二病好了之后,他就成了一个乖宝宝,谁知道乖了小三年,却在即将高考时跟人大打出手。
那时班上有个叫李杰超的男生,消极、阴鸷、暴躁,与整个班级的氛围都格格不入。到了最后一学期他基本处在放弃状态,一个月也不见得会在学校呆两天,其他时间就在校外游荡,并不着家,听说是跟一些同样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瞎混着。班主任找他谈了无数次话都无济于事,找家长也说管不了,只能无奈地看着他荒废。
三次模拟考,李杰超从成绩难看,变成了没有成绩。因为缺考。
班主任最后一次找他谈话,被他烦躁地一把推开了。李杰超大概直到高三都没能送走青春期的叛逆,或者他骨子里就是那样一副品性。他对着苦苦劝解他的班主任大吼:“你他娘的闭嘴吧,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说着就踹了班主任一脚。
宋希言就是那时候动的手,他和林晓娜刚从教室出门,打算去办公室数卷子,就看见了那一幕。他想都没想就还了李杰超一脚,“我们也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李杰超被他踹得身子一歪,刚要骂人又被林晓娜补了一脚。
后来教室里边的男生们听见动静,一股脑地全出来了。在郑班长的带领下,事态演变成了一群男生追着李杰超打。
最后全班被通报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