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傅怒意上涌,“我不阻拦?我不阻拦你非要翻了天不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世子是什么心思!”
王淳溪无奈一笑:“父亲既然知道,就别为难儿了吧!”
王太傅简直想把王淳溪丢出去,“我这是怕你娘知道后接受不了!先不论世子的身份,即便他是个平常人,你们两个男子怎么能!怎么能!”
“父亲,我对世子的感情,不是因为身份,也不是因为性别。只是因为他那个人,那个如夕阳一般温柔绚烂的人罢了。”
王淳溪说得有多认真,王太傅情绪就有多失望。
“不孝子!”气得王太傅摔了个上好的砚台。
父子俩再一次因为舒乾的事儿而不欢而散。
是夜,南阳王府熄灯后,一个黑影翻过墙院,直接朝舒乾的卧房奔去。
第24章
黑影正是危平静,白日里他受舒乾所托,前往永巷盯人,未曾想这才短短几个时辰,便出事了。
危平静其人,武功绝世,脑子也绝世,能靠直觉作出判断的事从来都不动脑,能用武力解决的事也坚决不动脑,用舒乾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没得想法的打架机器”。遇到不能凭借直觉作出判断、也不方便用武力直接解决、还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时,他一般是不会理睬的。因为懒得思考个中缘由。
“我动手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脑呢?我动手都不能解决的事情动脑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为什么不动手而动脑呢?”这是危平静的吾日三省吾身。
今日永巷出的事儿,便是属于不能直觉做判读、不便武力解决、与自己无关的事儿。
只是这遇事之人,是舒乾交代他盯着的人。
舒乾交代时曾说过,若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务必及时去南阳王府找他。
于是便有了危平静夜探南阳王府这一茬儿。
危平静在舒乾卧房外站了片刻。
卧房内升起冉冉烛火。
危平静遂推门而入。
舒乾和衣坐在桌前,面颊上的睡痕昭示着他刚从睡梦中醒来。
危平静开门见山:“你要我盯的那人被官府抓走了。”
舒乾挑了挑眉,略显讶异。他让危平静盯着那人,一是怕李力回头报复,二是看看那人近日都接触了什么些人,是否与玉玺失窃一案有关。
没想到这两点没盯出个所以然来,人先被官府抓走了。
舒乾三连问:“什么时候抓走的?抓到哪里去了?可知是犯了什么事?”
危平静只知道前两个问题的答案,他回答:“半个时辰之前,约莫是亥时抓的。我一路跟随那些官差,发现他们把人带到了京都府暂时关押,明日押送刑部大牢。至于犯了什么事,暂时不清楚。”
刑部大牢,那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得犯的过错足够大、事态足够严峻、证据相对确凿,才有资格被刑部收押。
收押之后,层层报批、级级审判,等收押人画押,或是有足够证据证明收押人清白,一案方才了结。只是后者,往往很难办到。
正因为如此,坊间才有“刑部大牢,进难,出更难”的说法。
“你去休息吧,辛苦了。”见窗外天色已晚,舒乾对危平静说道。
他想,明天需要自己亲自走一趟京都府了,敢在人被送进刑部大牢之前。这要是被送进了刑部大牢,要见上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好不容易摸到的一条线也就这样断了。
第二日,舒乾起了个大早。
京都府既然将人留了一夜再押送刑部大牢,那必然会挑刑部大牢正常的工作时辰送去。刑部大牢每日辰时至申时为正常当值时间,其余时辰则派官员轮流值班。若京都府选择辰时送人过去,舒乾卯时初起床,完全能赶得上。
舒乾也确实赶上了,只是情况不如他所料。
京都府。
南阳王与京都府尹交情不错,舒乾到京都府后,并没有直接去见被关押的黑衣人,而是先去拜访京都府尹张平涛。
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要先拜访一下掌权人,才好进行后续的行动。
“张大人,许久未见,您愈发年轻了啊!”舒乾用他一如既往的拍马屁话述开场,“可有什么保持年轻的秘方,我回头让我爹也学学!”
像张平涛这样的中年人,听见小辈夸自己年轻,心里自然舒坦,只是表面却未显露丝毫。“世子爷说笑了,我每天被大大小小的事情折磨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在乎怎么保持年轻。”
舒乾陪笑,把话题引向公事:“进来时看到张大人眉头紧锁,可是又遇到什么难解决的案子了?”
张平涛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问道:“我们不说那些个烦心事儿。世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猜到张平涛没那么容易套话,恰巧时机适合,舒乾就单刀直入道:“要事谈不上。昨日我路见不平救了个人,今天听说那人昨夜被押来了京都府,好像是犯了事儿,特来问问情况。以免我好心办了坏事,救人救了恶人。”
张平涛眯着眼睛看舒乾,几秒之后方才回道:“昨夜确实收押了一人。”
那应该是了,舒乾想。他不知道黑衣人的名字,只能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来确认。“可是住在永巷,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
张平涛点头,“世子昨日救了他?”
“是的,”舒乾回道:“不知张大人对骠骑将军家的公子李力可还有印象?昨日在茗话斋,我见李力嚣张、殃及百姓,就挺身出马,顺手救下了被李力欺压的人。还没等到这人给我报恩呢,就听闻他被押到牢里,这我肯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个清楚,不然白白得罪了李力,捞不到一点儿好处!”
舒乾并没有打算把事情藏着掖着。他和黑衣人的认识经过,就算他不说,张平涛也会去查。
至于来找黑衣人的理由,与其等张平涛问出口再做解释,不如自己先编一个能堵得住嘴、站得住脚的。
张平涛听后,果然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他瞄了一下舒乾,欲言又止。
舒乾察觉到张平涛的犹豫,盯着他道:“张大人有话直说,不必顾及晚辈。”
张平涛果真直说了,不带一点儿婉转。“世子昨日顺手救下那人,在京都府的牢狱中,畏罪自杀了!”
乍一听到消息,舒乾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回神后,他观察着张平涛神色的变化,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舒乾:“人已经没了?”
张平涛:“没了。约莫是昨夜自杀的,今晨发现之时,已经断气了。京都府本打算今日将犯人押送刑部大牢的,未曾想仅仅耽误了这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没了。世子来时见我眉头紧锁,也是为了这事儿而发愁啊!”
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喜欢长篇大论、顾左右而言其他,一来是希望用更多的所谓的事实,解释自己的行为,并说服对方相信自己;二来是意图模糊重点,将自己核心谎言一带而过,使人对谎言的关注度低于对事实的关注度,从而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张平涛现在的回答,像极了说谎。
舒乾上一秒尚且严肃着,下一秒将他戏精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因为他知道,对于别人的谎言,最好的方法不是当众拆穿,而是装作相信对方,使对方放下心中戒备。这样离真相就不远了。
“哎呀,那真是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找他要回报。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张平涛顺着舒乾的话接了下去,“昨日我们接到了匿名检举,检举偷盗传国玉玺之人。并且附上了关键性的证据。”
舒乾乖巧地听着,在等张平涛继续说下去。
张平涛也是一样,他说完了,在等舒乾的反应。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相顾无言了几秒。
最后是张平涛主动打破了僵局,“下官只能透露到这里了,再深入就是有关玉玺失窃一案了。世子若有兴趣了解,恐怕需要圣上批准。”
舒乾本来也不指望张平涛会跟他说玉玺失窃案的相关信息,他要是想知道,大可直接去问皇帝,没必要痛张平涛周旋。
他想知道的,只有黑衣人死在京都府一事。
“本世子没兴趣,只是想知道京都府是如何判定那人是畏罪自杀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黑衣人: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角色,我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愤怒地掀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