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官报以歉意地笑道:“世子说的是。在百晓肆内,您是今天第一位谈及传国玉玺相关情报的。目前尚未有人卖出有关传国玉玺的情报。”
舒乾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讶异,他掏了掏荷包,从里面掏出三锭银子,放在桌上。
“定金。”
执行官从抽屉里拿出情报买卖交易簿,放在桌上。
“登记。”
舒乾把银子往前推,与此同时,执行官把交易簿往前推。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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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乾的情报交易已初步达成,他从三楼的雅舍往一楼走去。
路过二楼楼梯的转角时,遇到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莽莽撞撞地往三楼跑去。
男子跑过身侧时,舒乾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没等他仔细观察,男子就消失在三楼的楼梯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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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晓肆出来,舒乾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子,从中摸出一点碎银。
他掂量着手中银钱,踱步,思考着去哪里让这些银钱发挥出超额的价值。
福至心灵,踱步走向茶楼。
茶楼自古以来便是探听小道消息的最佳去处,舒乾现下要去的,就是上京城最鱼龙混杂的茶楼——茗话斋。
茗话斋坐落于长安街中部,南北通达,人来人往,生意是一如既往的火热。
舒乾到时,茶楼小二热情相迎。
“哟,世子爷来啦,里边儿请嘞!”
舒乾点头示意,漫不经心问道:“今日说书的是哪位先生啊?”
“嘿嘿,赶巧儿了世子爷,今日正是您最爱听的白丁先生说书。”
其实茗话斋只有俩说书先生,一位名鸿儒,一位名白丁。
鸿儒先生平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常来茶楼,故而舒乾来茶楼时,十次有九次都是白丁。
“哦?那看来本世子今日运气不错。”舒乾听着茶楼小二胡扯,随意附和。
“您还是要二楼那个靠窗的位置吗?”
舒乾拿出碎银递给小二,“不,今日本世子要坐得离白丁先生近点儿。”
“得嘞,您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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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小二特别贴心地给舒乾安排了一个好位置——一楼,离白丁先生近,也就是离人群口舌近。
舒乾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白丁先生那抑扬顿挫的语调。
“上回书说到,这江湖之中,门派势力那是盘根错节,斩不断理还乱呐!这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明面上是以武论英雄,暗地里却不乏势力争斗……”
今日来茗话斋,可不是为了听这位白丁先生说江湖轶闻的。
舒乾竖着耳朵听的,是身后寻常百姓的窃窃私语。
一个雄浑的嗓音压低音量道:“这江湖乱,朝堂也乱,你听说了没,传国玉玺失窃了!”
“哦?居然有这等事情。”一个略清亮的声音窃窃道:“只是这传国玉玺,所谓何物啊?”
雄浑嗓音低声惊叹:“你竟不知传国玉玺?此乃前朝遗留之物,金玉互嵌而成,因其高超的工艺和绝世的玉材,得‘传国’之美誉。而本朝高祖皇帝因用印繁琐为由,废弃了玉玺,改为签名与手印。至此,传国玉玺走下神坛,成为皇宫中众多装饰摆件之一。”
“哦,难怪年轻的我对传国玉玺闻所未闻。”
“忒,你是在说我老吗?”
清亮的声音忙否认道:“哪里哪里,我夸您见多识广呢!后来呢,这传国玉玺因何而丢?”
“不知啊,应当是前几天才发生的事情。我有个妹妹在宫中当差,说是压根儿没发现玉玺失窃了,直到……”
“直到什么,你快说啊?”
雄浑的声音故作悬念,磨蹭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直到前几日大扫除,才发现金銮殿横梁上摆着的传国玉玺不见了。随后这一消息就被镇压了下来,直至今日才发皇榜告知天下人。”
“照你这么说,这玉玺可能不是近段时间才失窃的了?那可就难找了。”
后面的话舒乾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他等的兔子到了。
那人落步无声、动作无风,就这么轻飘飘地坐在舒乾的对面,如鬼魅一般。
如果不是习惯了,舒乾一抬眼的时候,绝对会被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吓个半死。
已经被吓免疫了的舒乾,对于桌对面出现的大活人,他淡淡扫了一眼。表面上看不出来被吓到的模样,实际上还是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这落步无声、动作无风的人,乃是这家茶馆的老板——尤茗。
知道尤茗身份的人不多,但是他也没有刻意遮掩。稍加打听,便可知晓。
这是尤茗明面上的身份,在暗地里,他其实是个江洋大盗——一个已经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
“多日未见,尤兄的功力渐长啊!”
第20章
尤茗一身藏蓝色袖边袍,飘飘然坐在舒乾的对面。
“世子爷才是,多日不见,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没跌啊。”
舒乾轻轻一笑,开门见山道:“我听闻最近上京城内发生了不少事情,想必耳目通达的尤兄也一定有所了解。我这次找你,是为了白丁先生口中的那件事。”
“世子确定要在这里说?”尤茗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不是本世子近日来囊中羞涩,付不起尤兄这高昂的包间费嘛。”
尤茗知道舒乾是在蹭吃蹭喝,宠溺道:“那就请世子移步二楼包间,我们详谈。”
二楼包间内,舒乾打量豪华的装饰——桌上摆着舶来的水晶杯和上好的景德镇缠枝花瓶,墙上挂的是苏州有名秀娘手工绣制的八骏图。
“尤兄果然有钱。托尤兄的福,我等穷苦潦倒之辈才能时常来这上等包间内见见世面。”
尤茗道:“世子这是在讽刺我?”
舒乾:“哪敢啊,这不是有事请尤兄帮忙,所以‘物尽其夸’嘛。”
尤茗闻言,无奈地笑道:“哪有求人帮忙还连个包间费都不给的道理?也就是你对我了。”
舒乾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神色泰然,甚至有一丝自豪道:“这话你就说错了,我求其他人办事的时候,好像也不爱花钱。”
“行了,谁让我栽在你手上了呢!上京城第一抠门!“”尤茗打趣,“找我是为了玉玺失窃一事?”
舒乾正色道:“知我者尤兄也,作为前盗贼组织头目,尤兄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你都说了,是前头目。”言下之意就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盗窃案线索。
舒乾抬眼,直视尤茗的眼睛。见他神情坦然,只眼中透露出玩味的神采,便知他知道,只是不愿意直接给。
“尤兄想要什么,我这里若有,都可以提。”有,可以提,但我不一定给。这是舒乾一向的风格。
尤茗给舒乾倒了杯茶,“我向来馋世子亲手酿的酒。”
舒乾接过茶,表示这个要求可以给,“不就是酒嘛,回头我给你酿个十坛八坛的,如墟鼎一般大的坛子。”
“不过要我说你也是,一个如此好酒之人,不开家酒馆,开茶馆作甚。”
尤茗试探一笑,“我开茶馆,皆因世子爱喝茶听书。世子若某日爱上了品酒,我便在这长安街开家酒馆。”
舒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兄弟你别说了,我害怕。我爹还等着我给他娶媳妇添孙子呢。”
虽然舒乾着实是个女儿身,但他基本上记不太起来这件事情,除了每个月都那几天。因此他几乎不需要伪装,当男子当的十分自然。
尤茗的试探变成了苦笑,“开个小玩笑罢了。不过我想要的酒,不是世子所说的十坛八坛那么简单。”
“我想要的,是你埋在南阳王府桃花树下的那几坛。”
“你怎么知道我家桃花树下埋了几坛酒?”舒乾惊讶,内心思绪万千。尤茗连这个都知道,那他在桃花树旁边的梨花树下埋了私房钱的事,岂不是也很不安全。
舒乾开始担心他好不容易藏好的私房钱了。
尤茗没有回答舒乾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问:“怎么,世子愿不愿意割爱?”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说尤茗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但被他惦记上的东西,估计也不那么安全。舒乾琢磨着,桃花树下的那几坛酒,是他小时候酿的,除了年岁久了点、用料讲究了些,也没其他的特别之处了。用几坛酒换一个重要情报,完全不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