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使得思考受到阻碍。
他脑海中接收到的信息是:舒乾想和一个叫危平静的人一起去查案,还夸了危平静一番。
这故事里并没有我出现的必要性,南阳王想。
舒乾把南阳王的头扶正,拍拍他的肩膀做委以重任状,“我要拜托您进宫时将此事禀报皇上。”
南阳王也学舒乾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小事一桩,我儿等着。”
语毕,转身迈步就走。
舒乾叫住他时,他已一只脚跨过了书房门。
“您上哪儿去?”
南阳王露出茫然的表情,“对哦,我上哪儿去。”
随后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我要入宫禀报。”
舒乾方才意识到,他爹看上去清醒,实际上早就醉了。
————
第二日,王府饭厅内。
南阳王揉了揉因宿醉而隐隐作痛的脑袋。
舒乾早早地命人备好了醒酒汤,亲自端了过来。
南阳王喝着暖洋洋的醒酒汤,煞是感动道:“我儿果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没有。”舒乾无情粉碎小棉袄的标签,“只是想问问您还记得昨夜我拜托您的事儿吗?”
南阳王并不记得,他尴尬地放下了见底的碗。
舒乾早就料到了,他问南阳王是否记得只是为了单纯地怼而已。
拜托人还是得有拜托人的样子,舒乾拱手,掏出袖中书信道:“那再拜托父王一遍。您下朝之后,帮我把这封信递给陛下。”
南阳王接过信,不解道:“这书信为何没封口?”
“这不是为了让我亲爱的父王大人光明正大地看内容嘛!”舒乾戏谑道。
他可是记得,上学之时,被先生要求每日写一篇日记。他爹啊,每月总有那么几日,小心翼翼地藏匿胖胖的身躯,做贼般到他的小书房去偷看他的日记内容。
对于这一现象,舒乾发现了,表示理解。
他娘在他出生不久便辞世了,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
他小的时候很皮,总是惹事儿。
今天打了礼部尚书家孙子被罚抄书,明天可能转头就忘,把一品大员的儿子也揍一顿。
偏偏大大咧咧、张扬肆意的做事风格之下,有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内心。
南阳王某次出门,撞见舒乾与人起争执。
舒乾一人,打趴了对面四人对面四人见不敌舒乾,落荒而逃。
南阳王气愤,上前准备把自家小兔崽子提溜回家训斥一番。
还未走上前去,就见舒乾靠在墙上,顺势滑坐到地上,双手抱膝,无声痛哭。
导致他丝毫不能把现在坐地痛哭的小可怜和刚刚气焰嚣张的二世祖联系到一起去。
“打架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哭什么。”南阳王即便心疼,该骂还是得骂。
舒乾只是抽噎,红着眼眶和南阳王对峙,不发一言。
自那以后,南阳王就开始关心舒乾的情感状态。
只是他关心的方式有点……特别。那就是,偷看舒乾的日记。
舒乾对南阳王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是绝不姑息。
所以他一得到机会就讽刺南阳王。
南阳王自然听出这讽刺的意味,但是理不直气不壮,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动作与舒乾一模一样。
“去去去,你爹我对信的内容不感兴趣。”
舒乾笑得春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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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王上朝去了,舒乾也不是能乖乖宅在王府的性格。
他长安街第一浪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第一浪子从长安街头浪到长安街尾,最后停在了百晓肆前。
浪子也是需要做正事的。
百晓肆前有一个公告墙,墙上贴满了关于提供各类信息的悬赏。
百晓肆不仅卖情报,也买情报。有人买,就一定有人卖,只是买家不确定卖家所提供情报的真实性,而百晓肆,就担当了鉴别卖家情报真实性的角色。
这是百晓肆创立之初的运营模式。
随着经营体量的扩大,百晓肆也逐渐培养了属于自己一批批专业的情报搜集队伍,避免重要情报的垄断性,极大地扩展了情报覆盖广度与深度。
而它的公告墙,一般发布两种信息。
一种称为卖场,是以卖家为受众的。主要是各类疑难悬案,以重金悬赏有关信息,吸引情报提供者,也就是情报卖家。
一种称为买场,是以买家为受众的。主要是即将或已经发生的重大事件,吸引大众对该事件相关情报的兴趣,也就是情报买家的兴趣。
舒乾离百晓肆小半条街时,就看到公告墙周围乌泱泱的,围了一圈人。
他随便拍了一个围观群众的肩膀问道:“嘿兄弟,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哦哟这不是世子爷嘛!”那人认出舒乾,指着墙上张贴的一张公告,打趣道:“世子爷不知道吗,传国玉玺失窃了。”
舒乾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人看到舒乾脸上的惊讶,了然道:“猜到世子不关注国家大事,不知晓也正常。这要是上京城哪位名伶的头花丢了,怕是世子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那人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周围几人听见。
于是几道视线同时射向舒乾。
舒乾缄默不语,在他们看来,就是承认了事先不知、不关注国家大事。
舒乾的缄默不语不是装的,先前的惊讶也不是装的。
他惊讶于皇帝选择用这种方式向民众告知玉玺失窃一事。
没有皇权授命,百晓肆不敢如此张扬地将此事公示于众。
虽然玉玺它没什么用处,但是这公告方式也太随意了吧。
好歹也得搞个官府渠道的告示啊!
舒乾想入非非之际,人群已经熙熙攘攘地讨论了起来。
“都安远年间了,居然还有人惦记传国玉玺。恕在下直言,那玩意儿除了积灰还有别的用处吗?”
有人附和道:“就是,这就体现了知识的重要性。缺乏史学知识和政治敏锐度,偷都偷了个不值钱的。”
“玉玺失窃一事真的能上百晓肆的买场告示吗?哈哈哈哈没人会出钱买这件事情的真相吧!”
是我高估了玉玺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舒乾无语望天。
第19章
人越来越多,赶在被层层围住之前,舒乾退了出来,走进了百晓肆。
百晓肆中人来人往,同往常一样热闹。
舒乾一口气上了三楼。
三楼雅舍,来者无论是买情报还是卖情报,价格都是极高的。
舒乾这是第二次上来。
第一次上来是他花重金买万两赌坊背后老板情报的那一次。
直到现在,他当时付的购买情报的钱,还没有被人领走。
那一笔钱,着实令舒乾肉痛,以至于在那之后,他发誓以后都不会进这百晓肆的三楼雅舍。
而现在,他觉得脸有点疼。
摸着被现实抽疼的脸,捂住即将缩水的钱袋子,舒乾就这样推开了雅舍的门。
“世子爷,别来无恙啊。”雅间内的执行者向舒乾问好。
百晓肆的执行者,是撮合情报买家和卖家成交的重要角色。
他们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只负责谈价牵头,若买卖人不愿意露面,他们也可以充当中间人的作用。
“怎么你们问候都是同一个路子。”舒乾吐槽。
执行者轻笑问道:“那不知世子爷有何新奇的问候方式。”
舒乾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手肘搭着膝盖,认真道:“你下次见到本世子,说声恭喜发财,那会比别来无恙更令本世子心悦。”
执行者打趣,“世子爷风趣,就是不知您来这百晓肆,是为了挣钱发财,还是为了破财消灾?”
挣钱发财是指卖情报,破财消灾暗指买情报。
“为了后者。”舒乾单刀直入,“我想买偷了传国玉玺之人的有关情报,价格好说。”
他准去找皇帝报销这次买情报的钱,怎么说也是为了破案做贡献,他才不掏自己的小金库!
执行者不知道舒乾要报销的心理,他讶异于这位世子爷居然难得大方了一回。
讶异只闪现在执行者的脸上,瞬间便消失了。
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不自觉地问道:“世子怎么会想要玉玺相关的情报?”
“执行者,僭越了啊。”舒乾出言提醒。
百晓肆的执行官,只问买卖,不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