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岩目露厌恶:这段花纹,看起来可真恶心。
他早先就怀疑过会不会是那魔宗中的魔头,如今却被清清楚楚的证实了,一时间心情复杂。
“但恐怕也只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件声乐型的法器,但具体有什么作用怎么用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用途。”程然看着祁岩脸上掩不住的厌恶,“你与那魔宗还有什么渊源?”
“早年是有些私仇。” 祁岩点点头,“多谢。”
“好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程然笑眯眯的凑了过来,靠在了祁岩的肩膀上,看向他手中的铃铛,“不如先和我讲讲你那方哥哥的内伤?”
聪慧如他,自然早就从祁岩一系列的反应中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方云早先与那蟾蜍缠斗的时候是压倒性的稳赢,衣袖都未沾染到秽物,自然根本就没有受内伤的机会。
祁岩却稀里糊涂的说他因此受了内伤,本来就有些蹊跷。
想起方云先前那番瑟瑟发抖甚至被吓哭了的模样,祁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给面子的回了一句:“恐怕那不是内伤,方哥哥大约只是有些事情还不敢告诉我而已,但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了。”
他自然不会说方云被吓哭了直哆嗦的事,那太损害他方哥哥的形象了。
祁岩此时想起了早年自己还小的时候,方云就曾向他透露过自己与苍九云有仇的事情。
祁岩当年也被苍九云关在狗笼子里关了一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自然知道那群魔头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恐怕方哥哥在苍九云手里受过的苦,只比他多不比他少。
祁岩只要一想到方云只是听到了那群魔头的铃铛声,就被吓哭了的样子,就恨得咬紧了牙关,眯起了眼。
他心里恨得直发疼:一群畜生,真不知道是如何虐待方哥哥的。
他自从被方云送入仙门之中,已经安稳度日了六年,却不成想那群蛆一样的魔修还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看,还连累了方哥哥。
此番害得方哥哥哭的那般凄惨,害得他惹了方哥哥嫌弃。
此仇不共戴天,不止是他的,还有方哥哥的。只要他一日还活着,这仇就终有一日都是要报的。
祁岩想罢又将铃铛收进了袖口中,咬着牙站起身往外走。
程然立刻问道:“大半夜的你去哪?”
祁岩平淡的答话:“我不放心方哥哥,想再去看看。”
“豁,乖宝宝,一会不吃奶能饿死你?”程然闻言嗤笑一声,“担心归担心,可你去有什么用?我见你那宝贝哥哥很是有几分手段,可比你靠谱多了。”
他去了是没用,顶多是个拖后腿的,甚至遭了哥哥嫌弃。但不知道他的方哥哥现下如何了,他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能等着见方哥哥一面总归是安心的。
祁岩临出门前回头又瞪了程然一眼:“你才吃奶。”
所幸他又跑回了方云的窗口下蹲了半个时辰,方云房中的蜡烛便被点着了,大约是回来了。
还不等祁岩自己顺着墙摸上去,方云大约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垂眸向下看去:“你来啦?快上来。”
方哥哥可真厉害,这么远都能察觉到我。
祁岩不动声色的瞄了方云一眼,见他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看起来并无大碍,且似乎并不厌烦他,这才起身顺着外墙游了上去。
方云见他上来了,便让开了窗子,自己坐在了榻上,看着对方又从窗子上爬了进来,一抬头露出了一个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方哥哥。”
方云被他阳光充满活力的样子有些感染到了,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心中喟叹了一声,问道:“你在外面等很久了?”
方哥哥的脸色看起来倒还好,似乎并未再怪罪计较我白日里做下的蠢事,大约是原谅我了吧。
祁岩心下松了口气:“没有,就等了一会儿。哥哥方才有事?”
“是,有点私事。”方云点了点头,含糊着并未明说自己去做什么了,“我想着你今天可能还要过来,特意给你留了窗子,你怎么没进来,还在外面等我?”
啊,原来方哥哥的窗子没有锁上,却不是马虎的忘了,而是故意留给我的。
祁岩不知怎的就因为方云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心中感到了一阵欢喜,不自觉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方哥哥不在,我不敢乱进哥哥的房间给哥哥添麻烦。”
还挺懂规矩的。方云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只觉仿佛又回到了祁岩还小的时候,引着他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他心中暗自思衬:这小子,笑的快要变成一颗狗尾巴草了,真好。
方云笑道:“不必太见外,我的房间你想进就进吧,不麻烦。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反正本座该收好的都已经收好了,见不得人的都在口袋里装着呢,你又翻不到。
祁岩听着方云的“不见外”,克制不住的开心到心肝乱颤,谨慎的将手脚放在了对的地方,又灿烂了笑了一下:“哥哥真好。”
方云长舒一口气,下意识的对着祁岩一招手:“过来。”
他招完手才发现有些不对,这样子居高临下的像在招狗一样,不是方云该有的架子。
祁岩却仿佛根本没察觉到,灿烂且顺从的过来了,就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大金毛,眼看着就又要扑到方云怀里。
方云看他那狗皮膏药似的要粘人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白日里的丑态放在心上,且没往不该联想的地方乱联想。
可方云还没忘了白天尴尬的事,便不自在的稍稍向旁边躲了躲,祁岩就立刻眼尖的注意到了,谨慎的止住了动作。
先前程然讽刺他的话他从未放在心上过,但此时看见方云躲他,那词句又一个字一个字的涌上了祁岩的心间,作祟了起来:乖宝宝,你是还没断奶吗?
祁岩心中疑窦丛生:哥哥会不会也这么想我?
我毕竟年龄不小了,如今也快和哥哥一边高了,他可能并不希望我与他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是不好直接说出口。
此时既然已经躲开了我,应该就是如此,我若是再像没断奶似的粘着他,可能会惹他厌恶,觉得我做派不好,这几年还是没什么长进,小瞧了我。
祁岩想罢只觉心里有些受伤,但还是不自觉的清了清喉咙,站直了身子:“哥哥。”
方云可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稍微躲了一下,祁岩居然能在心里打出了一大长串的腹稿来领悟他的动机,只是见祁岩收敛了粘过来的动作站直了身子,还挺安心。
方云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给祁岩准备的礼物,晃了晃:“送给你的,当做补了我未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过来,我给你带上。”
那正是方云白日里从毒蟾蜍肚子里掏出来的赤炎珠,此时已经清洗干净,晶莹剔透的仿佛一颗红色的大珍珠,还被从两边打穿了,串上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做成了一条项链。
“多谢哥哥,这项链真好看。”祁岩见了眼前一亮,立刻走到榻边弯下了腰,将脖子凑到了方云面前,示意对方替自己系上。
“我方才出去就是去找工匠了,替你做了这条链子。”方云垂下眼睑,纤白的指尖将银链的锁扣解开了,随即双手绕过祁岩的脖颈,仔细的替他系在了颈间,
“这颗珠子叫赤炎珠,正是我白日里从那毒蟾蜍腹中为你取出来的,虽然那阴邪的妖物受不住,却是对你修行有利,且带上之后蚊虫不近身。喜欢吗?”
两个人此时凑的极近,方云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带了一丝低沉的暗哑,恍惚间似是温柔到了极致。
他垂着眼睑的时候又显露出了那一小片朱砂,和他笑起来的样子合在一起,带着一种迷离的诱惑。
就像是清冷的雪中为了他独自绽开的一小片雪梅,在等着谁人前来采摘。
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让祁岩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心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冲动。
他此时特别想拥抱住方云不松手,在方云怀里撒娇。
祁岩……祁岩其实还有点想抬手去触碰一下方云眼睑上的那一小片朱砂,以及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上抹一抹,想必触感一定很好。
他心中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白日里听了铃铛响,心里被灌进去蜜了一般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