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这次就在这个环节,出了很大的问题。
由门派安排去调查新弟子底细的修士送回的花名册上,已经又有十名弟子被查出来了斑斑劣迹。
那查出来并且记录下来了的事迹,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相比之下,郭森那“酒后强抢民女,事后不负责,误杀凡人”都算得上是十恶不赦了。
而他们其实不过是干了些类似于仗着自己一身仙法,欺压凡人的事迹,连条人命都没出过。
最早的一次被调查出来的事迹,已经是五年前犯下的了。莫说这种调查本身就是走走样子,哪怕是真的想查,通常情况下这种芝麻大点的事情很难被查出来。
而更可气的是,那些劣迹若只记录在纸上便罢了,偏偏那些当事的凡人还不知怎的,陆陆续续寻来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似乎是料定了他们不会对凡人出手,一个个都失了往日里对仙门的敬畏,聚众闹起了事来。
消息如此之精准,若说不是什么人在背地里故意挑错处找茬,简直都没人信。
偏偏那人就颇有些能耐,使坏使得再自然无比又懂得分寸。
人家只是帮着探查了一下弟子们私下里的德行,把隐藏的事情掀上来了而已,又没有故意去造假嫁祸他人,不是么?
那领队的修士已经不堪其扰,但现在就在云尘派的边上,作为正道第一大宗门总是要有些最基本的样子的,不可对凡人置之不理,更不可重伤凡人。
他心里郁结但也发不出脾气来。
随着他同行的其他修士已经纷纷出面,在外面说着“稍安勿躁”“仙家会替你们做主”的安抚话。
屋中,一众小弟子听着外面的声响,噤若寒蝉。
领队修士瞥了他们一眼,抬手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声,冷声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不行好事,那可怨不得麻烦找上门来。我云尘派,不收你们这般行径的弟子。”
几名弟子应道:“师叔教训的是。”
领队修士又叹了一声,低声嘀咕道:“怎么偏偏就不能多干点好事呢?”
虽说犯的事情其实都不大,但是到底是品行不端,再想顺利进入云尘派,便很难了。
正道第一大宗的山门,永远不会对毫无德行之人开放。
若说本次他们从浩渊宗中挑选出来的弟子,只郭森一人有过劣迹斑斑的往事,那少这一名弟子便少着了,总共也不差这一人。
这会却一下子又有十名弟子被挑出了错事来,一下子少了一小半的人,那便与之前不同了。
当务之急不光是如何满足了这些凡人的诉求,更在于该如何在期限内填补上这个空缺。
他最后揉了揉额头之后,便一甩袖也出去了,对聚集在此处的凡人们说道:“请大家稍安勿躁,会替你们解决的。但他们并非我云尘派弟子,请诸位移步。”
随后他便去询问是什么人叫他们来的,透露给他们消息的。
然而凡人们却一问三不知。只说是为仙风道骨的仙人,听描述却未着任何门派的制服,不知到底是何许人也。
领队修士只得先将手中的名册递给了另一名修士,低声道:“你去把没问题的那几个先行带走。”
那修士仔细看了两眼,记清楚了人名之后便应了一声,便进屋去点人了。
而后他又对其他修士道:“诸位,请辛苦一下,再随我跑一趟吧。”
于是当晚,一众修士便连夜带着那十名弟子又回了浩渊宗中。
掌门人得到消息,便派遣了自己的外孙前去迎接。
待苏池将他们请进来的时候,只见那领队脸色臭极了。
见到了苏池,便甩手将那花名册丢给了他,冷声冷气道:“哼,好歹也是个正道的名门大派,居然就如此教导弟子的么?”
因为往年云尘派对于新生弟子的考察,并不会十分严厉,鲜少会把已经选中了的弟子再赶回来。
所以最初在郭森被赶回来之后,再度收到云尘派弟子的来信的时候,掌门本是以为自己宗中的弟子又犯下了什么滔天的罪行。
苏池看了一眼那些甚至都不太上的来台面的劣迹之后,嘴角抽了一下,便将其合上了:“请师叔放心,我们自会秉公处理的。”
领队再度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苏池看了一眼那被送回来的十名弟子,对身边的随行弟子道:“把他们都带走。”
随后他又看向领队:“师叔,只管再挑选些弟子便好了。”
再挑选?领队阴郁的想:再挑选,难道就不会再被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出些错处来么?
他便道:“贵宗好歹也是大宗门,不比那杂门夜派,我希望不要再拿这种货色来糊弄我们了。”
苏池应道:“师叔说的是。”
他们早已在云尘弟子回来之前,便准备好了一份名册。
苏池将名册交给了领队,那领队修士又提点了几个自己前日看着有些感兴趣的弟子,便打算着再开一场比试。
子千城却还在心里心心念念的想着祁岩大战群妖,见状突然问道:“苏师弟,那名名叫祁岩的弟子呢?现下如何了?”
苏池显然没想到子千城居然还想着此人呢,被问的噎了一下。
领队瞥了子千城一眼,也跟着问:“当时贵宗说,会尽快督办,如今已经过了四五日了,我想着也该差不多了吧?若是果真有不端行径,尽快处置,若是没有,便干脆放出来。”
“师叔说的是。”苏池应道,“但其实此事并非我所管,因此我也不太清楚。”
领队道:“那麻烦师侄快去问。”
苏池便去询问了身边的随行弟子,片刻之后才给出了答复:“尚且还关在地牢中。”
领队抱着手臂,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食指,微微眯起了眼。
此番诸多异样,幕后之人虽算不上做了什么恶事,但总不能是单纯的安了善心,无缘无故的要替些凡人做主,还就精准的打击在了从浩渊宗选出来的这一波名不见经传的新弟子中吧。
他只觉,对方不过是希望借此,叫他们不得不再度回浩渊宗罢了。
而是否会和这位子师侄心心念念的弟子有关系呢?
他便笑了笑:“既然还只是关着,那想必你们也没什么切实的罪名安给他,难道还要关一辈子?子师侄这几日总是想着,搞得我等也很好奇,不如就放出来看看吧。”
苏池迟疑了一瞬:“这……”
现下掌门人不在,领队修士便无所顾忌,又道:“若是他果真德行不端,我云尘派难道便探查不出来了?师侄未免有些太过看不起我们了。”
苏池想起前几日便让苏木快些解决自己的私事,如今想来应当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了。
他便松口道:“也罢。诸位请随我来。”
此时的地牢中,祁岩满脸是血,尽力的压低了自己的喘息声,靠着墙壁站立着,谨慎的盯着四周的黑暗。
明明是密闭的环境,却隐隐有一种带着血腥味的风轻拂过发梢。
祁岩察觉到,立刻敏捷的向旁边躲去,便见到一片漆黑中探出了一个黑红色的大爪子,一下抓空,在方才祁岩停留过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爪印。
剑灵叫道:“后生,你再去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出去了?”
祁岩依言一跃跳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面墙壁上,脚尖反复点了几次之后,再度寻了个尚且安全的地方落下,后背紧靠着墙壁,冷淡道:“还是出不去。”
从昨日开始,供应地牢运作的灵力便突然断了。
导致照明法阵直接中断,周遭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关押着众多邪魔歪道的结界也消散了,普通的门根本拦不住它们,片刻的功夫它们便撞破木门冲了出来。
应当就是剑灵所说的,苏木前来害他的鬼把戏。
然而地牢通往外面的门却并未因此而打开,反而出发了地牢之外另一个更强力的禁制,导致剑灵也出不去了,他们便只能被困在此处。
因为根本没带兵器,地牢之中也没有趁手能暂时当做兵器一用的物件,祁岩便也只能如其他妖魔一般,一切皆靠手撕肉搏,这会看着有几分狼狈。
虽说邪魔歪道们其实都看不见剑灵,但剑灵也并不希望祁岩就因为这种事情而死掉,毕竟祁岩是它现任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