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虎城地势险要,且是进攻其他国家的第一要地,谁都想据为己有,可谁都拿不下。随着平虎城的地盘越来越扩大,当大家都以为萧青远要占地为王的时候,他却放话不当王,哪个君主有能力令他甘愿臣服,平虎城便是谁的,于是三国都给萧青远封了职位,试图拉拢。
这便是萧青远这些年来为虎作伥的缘由,也是何家一直攀亲的原因。
云浮不知道李梓柠为何与萧家结亲,只是一想到自己在何家嫁人的时候受尽委屈,下场凄惨,如今误打误撞代替李梓柠嫁入萧家,面临的是更大的欺辱,心里便愤愤不平。
她和梓柠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平常女子,为何要受如此委屈,被人肆意轻贱。
云浮终于明白了李梓柠逃婚的原因,这萧家根本就是个龙潭虎穴,入不得。
安兰看见云浮沉默,不禁同情起她来,语气越发软了:“少夫人,您吃点东西吧。今天的闹剧,老爷和夫人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萧青远这人性子阴晴不定,谁都摸不透,但萧县令和萧夫人却是通情达理,在这事上绝对不会偏袒自家儿子。
“夫人她……”话到一半,云浮忽然意识到她已为他人妇,改口道,“婆婆她醒了吗?”
安兰一愣,惊讶地望着云浮。
她到李家迎亲的时候,没有跟少夫人会过面,但途中讲了几句话,并不是这个声音。
安兰不敢乱想,应道:“醒过来了,现在何夫人在屋里陪着。”
云浮闻言僵住:“何夫人,可是安阳镇何里长家的?”
“正是。”
云浮手指微微发颤,怒气直涌胸口,原本体内就不适,如今胃里犯了恶心,侧头干吐。
安兰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云浮拍了拍胸口,声音清冷:“我素来坐不得马车和花轿,胃里有些不适。”
为了混淆视听,她特意服了一种能让肚子变涨的药,才在王婆子跟前瞒天过海,寻到机会逃了出来,可那药的威力是十分巨大的,服用过后的两天不仅会胸闷,胃里更是时常犯呕。
说起来这偏方,是她以前替林氏到农庄里收租无意中知道的,没想到救了自己一命。
可她现在的路更加艰险难走。
“我听说何家二公子与你们家公子十分要好,他…来了吗?”
云浮头上还覆着红盖头,安兰看不见她的表情,方才听她问起何家的事情,心里觉得奇怪,如今听到何璟鸿的名字,面色窘迫,支支吾吾了好一会,也没有寻找到好的措辞。
“少夫人,外头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您千万不要相信。”
原来少夫人嫁过来之前把少爷那些不雅之事都打听好了,难怪死活不愿意嫁人。安兰更加明白云浮路上想逃婚的心思了,越发可怜起她来。
传言?
云浮终于领会安兰的意思了,她不过是想起了何璟鸿,随口一问,没想到安兰想到别处去了。不过听安兰如此说,她更加觉得这事蹊跷。
何璟鸿并非林氏所生,而是公公与一个农妇生下的,比何璟匀大上两个光景,后来农妇死了,何璟鸿回去认祖归宗,林氏并不待见他,从未有过好脸色。
尤其是何璟匀病亡以后,更是把他视为眼中钉。她嫁入何家的时候,只见过何璟鸿几次,只听说他入了军中,逢年过节才回去几次。
何璟鸿温文儒雅,是何家唯一一个对她恭谦有礼的人,只可惜有一年年末,她帮林氏和公公做衣裳,念着何璟鸿也是何家人,帮他也备了一份。林氏寻到机会,一口咬定他们两个有染,何璟鸿被迫离开,整整三年都没有回过安阳镇。
云浮想起那时何璟鸿护她的情形,以及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心里百味交杂。
后来她听林氏谈起过何璟鸿,但都是辱骂和指责的,有传闻称,他与萧青远有龙阳之好,互相爱慕。
云浮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一想到当初何璟鸿因为自己被扫地出门,心里至今还愧疚着。
回想起那些年的事情,云浮不知不觉中入了神。
……
而另一边,天色昏暗,在客人尽数离开后,萧青远回府了,听见萧夫人昏过去,他第一时间去看望了。
不到半会,灰头土脸地出门。
何璟鸿在回廊随意逛着,看见他脸上挂了彩,无奈道:“表叔,你今日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众侮辱新娘子。”
萧青远云淡风轻道:“这门婚事本来就是母亲硬塞给我的,在结亲前,他们就应该料到今日的结果。”
何璟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表叔素来随性,不喜欢被束缚,这门亲事,是姑奶奶以死胁迫,才不得不应下的。只是他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何表叔三十了,还不愿意娶亲。他们相识多年,表叔不亲近任何女子,也不好男风,偏偏就是不想成婚。
这疑惑埋在何璟鸿心里很久了,趁着这个机会,问道:“表叔为何一直不愿意成亲,是在等某个女子吗?”
好像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通了。
这话正好说到了萧青远的心坎上,只见他沉着脸,没有回话。
何璟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心下惊讶,表叔什么时候有心仪的女子了,他竟然浑然不知。既然表叔心悦她,为何迟迟没有下聘?
各种疑惑萦绕在心间,何璟鸿刚想继续问下去,萧青远的乳娘越嬷嬷过来了。
“公子,夫人让我带您去洞房,请随老奴过去。”
越嬷嬷在府里最受萧夫人宠信,对待下人颇有手段,为人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平日里对萧青远说话恭恭敬敬的,但因为白天的事情,此时面色肃穆。
她的话,就是萧夫人的意思了。
萧青远道:“璟鸿,你自己在府里逛一会,我过去一趟。等会再来找你。”
越嬷嬷冲何璟鸿轻轻福身,算作打招呼,便跟着萧青远去了。
何璟鸿看那越嬷嬷的脸色,知道萧青远今天是脱不开身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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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浮已经想好了,她要跑,越快越好。下定决心后,她不仅把婢女送来的点心吃了,还让安兰再帮自己盛一碗面过来。
安兰照做了。
吃饱以后,安兰把盘子端下去,走到门口,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公子,您……”
听到是萧青远过来了,云浮匆匆忙忙把红盖头盖好,端端正正地在婚床上坐着。
萧青远大步流星走进屋,在里面站了一会,见到越嬷嬷没有离开的意思,轻笑道:“怎么,嬷嬷要亲眼看我洞房吗?”
越嬷嬷面不改色道:“夫人吩咐过了,让老奴亲眼看着公子和少夫人喝了交杯酒,才能走。”
萧青远又笑了:“有人看着,我不自在,嬷嬷若是想看,连洞房也帮了吧。”
嬷嬷闻言面色微变,顷刻后,郑重道:“公子,少夫人已经入了萧家的门楣,以后便是您唯一的妻。您就算不喜,也要以礼相待。”
萧青远甩了甩衣袖,坐在凳子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云浮一下。
云浮嬷嬷听着他们的对话,更加确信萧青远对这门婚事的厌恶,陡然心生一计,柔声道:“嬷嬷,您先出去吧。喝交杯酒的事情,我会自己劝相公的。”
云浮的声音十分轻柔,听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越嬷嬷抬起头,看向她,只觉得她大方知礼,犹豫半响,道:“那老奴到门外候着。”
越嬷嬷把门拉上后,萧青远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屋里寂静良久,云浮静了静心,道:“相公若是不喜欢我,大可不必勉强,明日给我一份休书吧。”
萧青远这才看了她一眼,眸色略略诧异。
他虽然没有见过李梓柠,但就是不喜欢她,原本以为她是个软弱的性子,没想到能说出这番话。
在大琼国,女子只有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才会被夫家休妻,一旦被休,往后就算有人想娶,也得仔细掂量一番,而且女子只能低嫁。李梓柠贵为里长之女,不可能不明白。
不过这与萧青远无关,他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笑道:“休书?当初不是你自己求着进萧家的吗?”
至少萧夫人是这么说的,萧青远心里不信,但知道李梓柠是有所图谋,就算他名声恶臭,那手里的权势也是普通人不能企及的,李家若不是看上这一点,就不会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