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云浮,想看她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吴管家心思一动,侧头跟身边的小厮耳语。
“吴管家大可放心,若是衣裳毁了,萧家自会赔偿,不会让你难做。”说完,萧县令又转头吩咐一个捕快,“莫泽,你带几个人去门口守着,莫让闲杂人等进来,也不能让人出去。”
捕快依令而去,步伐极快,那小厮还能来得及出门,就灰头土脸地折回来了。
吴管家彻底没辙了,只能看着云浮。
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云浮解针线解得极快,普通绣娘面对这复杂的绣针,怕是折腾几天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云浮却解得十分轻松,且还没有弄乱弄坏一根线。
场外的百姓早就听过这衣裳的绣针,皆饶有兴致地看着。
吴管家看着看着,不仅也入了神。
许久,云浮起身,把珠子呈上:“公公,珠子里有个极小的缝隙,毒粉就藏在里头。请公公再备一壶暖炉和一只兔子。”
众人宛若如梦初醒。
萧县令点头,很快就有暖炉呈上。
“其实这珠子的秘密并不难,只是当日公公请的大夫未曾注意到。寻常法子是无法引出珠子里的的毒粉的,需把珠子捂热了,水渗入珠子里,毒粉才会流出来。”
萧县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倒也不惊讶,只是颇有些好奇:“哦?这又是何理?”
“珠子里的毒粉应该比缝隙要大些,融化之前无法从珠子里渗透出来,加上毒粉上抹了东西,掩去了毒粉,寻常人很难察觉出来其中的蹊跷。蒋小少爷穿上衣裳中毒,是因为身子捂热了,汗珠渗到珠子里,才导致中毒。若是简单地放置着,并不会有任何异样。”
云浮说话之余,把珠子对着暖壶,有水从里面流出后,对着白兔的身子倒下去。
不过半响,兔子扑腾几下,身子瘫软在地。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声。
而吴管家,像是风中摇晃的枯枝,吓得身子一哆嗦,面色惨白:“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萧县令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已有了主意。
“吴管家,你可有话说?”
吴管家扑通跪下,那叫一个响亮:“县令老爷,小的冤枉啊。这衣裳制成时,小的已细细查过,并没有藏毒,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吴管家话说得很利索,身子却抖得厉害。
“县令老爷,真的是冤枉啊,小的真的不知情,请您明察。”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云浮默默地拿起那件衣裳缝好。
一些围观的百姓听着萧县令和吴管家的对话,眼睛却情不自禁地被云浮的手吸引过去,发出阵阵惊叹声。
只见方才散乱的那些针线,短短半刻,全部物归原位,整件衣裳宛若没动过。
这样的手法,放眼整个金陵县,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
吴蒋两家的恩怨告了一段落,结局令人唏嘘。
吴管家以下毒的罪名入狱,吴夫人亲自登门道歉,吴蒋两家和好,看起来皆大欢喜。
金陵城的百姓看完了热闹,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此事。
不过两日,这谈资便被淡忘了,只有云浮的女红,仍被人津津乐道。
*
“少夫人真是厉害,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然深藏不露。可惜啊,嫁给了我们家公子,可惜了她那一双巧手。”
“可不是嘛,女红这么好,何愁找不到一个好婆家。”
“小声点,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议论公子和少夫人的事呢,若被夫人听到了,要受罚的。”
话落,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往身后望了望,疾步走了。
云浮从旁边的梨树后缓缓走出来,想着方才那两个丫鬟的话。
公堂上的事,确实是她冒失了。
也不知道围观的人中,有没有见过她的。如今她名声大噪,传到了林氏的耳朵里,免不了受猜疑。
这金陵镇,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少夫人怎么又一声不响出来了?让奴婢好找。”
安兰这一唤,把云浮吓得不轻。
不过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瞬时就抛之脑后了。
她转过身,平静问道:“何事?”
“越嬷嬷刚让人过来传话,说夫人想见您。”
云浮想了想,点头:“我先回房换身衣服。”
萧夫人的气色这两天好了不少,能到院子里走动了。
见到云浮的时候,眉开眼笑的:“梓柠,过来看看,这匹料子你可喜欢。”
云浮坐到萧夫人旁边,桌子上的布匹有些陈旧了,但还是能看出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萧夫人拉着她的手,又热络地说了起来:“这匹料子,是我的嫁妆,一布难求,我把它留到了现在,一直舍不得用。以后你和青远有了孩子,可以给他做几件新衣裳。”
听到孩子两字,云浮脸上顿时染了红晕。
倒也不是害羞,只是有些尴尬和紧张。
经历了公堂上的事情以后,萧县令和萧夫人彻底认可她了,萧家的下人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
相处几日,她知道萧县令和萧夫人都是难得的大好人,对自己也好。
若是将来知道她是假的李梓柠,该有多难过?
云浮低下头:“孩子的事还早着呢。这块好布,还是留给婆婆用吧。”
萧夫人以为她害羞,心里更欢喜了:“孩子的事,我不逼你。你心里自己有数便好。吴蒋两家的事情,多亏了你,老爷才能断案。明日你们便要去平虎城了,我没什么东西给你,这匹布,你带过去吧。”
说着,萧夫人叹了口气,面目怅然:“青远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头,性子不好,你多担待着点。他既已愿圆房,便说明是能接受你的。以后你们夫妻的路,是你们自己走的,你得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
萧夫人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话。
她是真的把云浮当成萧家人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大抵都说了个遍。
萧青远再乖张,也是独子,打小就被宠着。
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她心里真的是不舍得。
云浮看着萧夫人的红眼眶,心里百味陈杂,无论孩子是龙是猪,好与不好,这世上,始终能包容他们与爱着他们的,就只有父母。萧青远的做派,也不知道让萧夫人心里吃了多少苦头。默声片刻,云浮握着萧夫人的手,郑重道:“婆婆放心,您说的我都记得。到了平虎城,我定会尽力劝阻相公收敛锋芒。”
萧夫人知道,云浮这都是宽慰自己的话,就萧青远那性子,能听谁的?跟云浮说这些,也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她看着云浮,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愿你们能平安无事。”
第29章 前往平虎城
拜别了萧夫人,云浮回到寝屋,发现萧青远已经在里头坐着了。
云浮下意识放慢脚步,斟酌了下措辞:“相公,明日真的要前往平虎城了吗?”
萧青远起身,朝她走来:“怎么,想多留几天。”
云浮摇摇头:“不是,只是怕相公有别的事情耽搁了,行李未曾收拾,怕白忙活一场。”
萧青远搂着她的肩坐下:“我都听你的,你说明天走就明天走。”
云浮垂下眼,小声地说了一个好字。
明日离开金陵这事确实是她主动提出的,没想到萧青远不问缘由便答应了。
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尚短,她还摸不透萧青远的习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耽搁了计划。
云浮想了想,往萧青远怀里靠过去:“相公,我们成亲没几日就要离开,公公婆婆一定很舍不得,若是婆婆问起,你能不能说是平虎城公务繁忙,你急需回去。我怕婆婆若是知道是我提起,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怨言,到时我们婆媳之间有矛盾,相公夹在中间反而为难。”
萧青远笑了笑:“你放心,若母亲问起,我知道该如何回话。母亲一向开明,不会为难你的。”
云浮松了一口气。
入夜,冷风呼啸,云浮手脚冰冷,睡不着觉。
萧青远抱起她的身子,试着帮她捂热。
“怎么还是这么冰?”
“不碍事的。小时候掉过河,在河里泡了许久,身子便这样了,无论被褥多厚,身子始终都是冷冰冰的。”
萧青远默声,许久,声音低而沉道:“以后只要有我萧青远在一天,没有谁敢让你在河里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