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只是师徒,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问,帝尊们来了,他们鱼贯而入,晔昊帝尊侧身而过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片刻,房内传来师父父痛苦的低吟,她心急如焚,想进去却被屏障弹了回来。
“师父父!师父父!”
痛苦声持续了很久,待她回过神来,满脸湿漉。
师父父到底怎么了?她不晓得,可她突然很难受,难以言喻的难受,好像有谁在拼命撕扯她的心脏。
终于,师父父没了声音,殿门大开,晔昊帝尊走了出来,指尖多了一只萤光闪闪的白蝶。
“你师尊闭关这几万年,便由它来护你吧。”
她亦步亦趋送师父父去闭关,不敢流泪,怕师父父担心,强忍着,憋得两眼通红。
“师父父,你,你早些出来……”
师父父回头望了她一眼,波澜不惊的眸子,淡漠疏离。
“这般称呼成何体统?唤为师师尊。”
她愣住,唤了近千年师父父,师父父从未说过什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虽然委屈,可她不想惹师父父不高兴,忍着眼泪唤了声:“师尊。”
师父父头也不回的进入洞府,水波荡漾的结界将他们师徒彻底隔绝。
望着师父父离去的背影,她还是没能忍住落下泪来。
白蝶轻盈飞过,撒下点点星尘,落在她的睫尖,亲吻她的泪。
这是师父父留给她的白蝶,是师父父留下的……
泪水越发汹涌。
四帝尊都有伤,忙完了越清帝尊,又帮着伤情略轻的缪落帝尊渡仙气,不久,缪落帝尊也闭关了。
晔昊帝尊伤的最轻,打发了剩余两帝也都去闭关个千八百年调息养神,他这才开始着手调查凶手。
晔昊帝尊推演之术虽不及越清帝尊,却也是九重天数得上的,可他推来演去,幕后之人始终查不真切,如隔雾看花隔云探月。
他只得从那抓了她丢进擎天塔的小仙问起。
可那小仙却失踪了。
九重天上下遍寻不着。
晔昊帝尊着尚女仙尊施了招魂术,依然无果。
那小仙已不在三界中脱离五行外。
换而言之,灰飞烟灭。
沿着推演之术一重重追查下去,一无所获,所有牵连小仙,悉数神魂俱灭。
何人如此恶毒?
一时间,九重天上下议论纷纷,甚至怀疑魔界细作混了进来。
这些,她都不知晓,她只潜心修炼着师父父丢给她的法诀,只望有朝一日,师父父出关能给他惊喜。
白蝶始终陪在她身侧,千年如一日。
没有师父父在身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除了修炼,她偶尔也会去三重天寻小仙狐玩,有师父父的白蝶在,她可以自由上下九重天第九层。
小仙狐得了越清帝尊的元神仙骨,真真儿是脱胎换骨,生生长出九条狐尾,短短千年便修炼至了三重天。
只是那代表荣耀的九尾它一条也未用,全都隐匿起来,依然用她幻化的那拙劣蝶尾。
一见面,小仙狐便扑上来舔啊舔,那带着倒刺的舌头刮在脸上痒痒的。
“呵呵哈哈,好痒,够了不要了。”
“你说的,待你化形之后让我舔个够的,忘了吗?”
小仙狐如今再也不用咕咕咕了。
“可是真的好痒,对了,你修炼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化形?”
九尾狐族艳名远播,尾巴越多,化形便越魅惑人心,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世间真的有比师父父更好看的人吗?
便是有,师父父在她心目中也是最最好看的。
她就是好奇。
小仙狐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你想看我化形?”
“自然是想。”
“我若化形,你可愿与我结为仙侣?”
“仙侣?”她有些茫然,“可我不是狐族啊?”
在这上下九重天,她所见过的仙侣大都是同族的,同族双修才能更为精进。
“我结仙侣不是为了修炼,是因着我心悦你,想同你千百万年的走下去,当年我不能修炼,弱小无能,保护不得你,自然不敢同你说起,如今我能修炼了,可也才区区三重天,不知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嫌弃不嫌弃!可我还是不能同你结为仙侣。”
“为何?为了你师尊?”
“我……我也不晓得……”
小仙狐苦笑一声,金眸微黯,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脸,白蝶飞舞在一人一狐间,忽高忽低,星尘点点。
“无妨的,我有千百万年可以等,等你想明白你对越清帝尊究竟是孺慕之思,亦或是旁的。”
她对师父父……不是孺慕之思吗?
不是吗?
她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小仙狐走后,她突然好想好想师父父,想他如霜的白衣,带着微芒的长睫,不薄不厚好看的唇,还有他温凉的体温,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点了点停在枕边的白蝶,“若是你能变作师父父该有多好?我好想我师父父。”
白蝶晕着微光,翕动着翅膀,寂静无声。
是夜,她做了个梦,梦里白蝶当真变做了师父父,与她交颈悱恻,痴缠到天亮。
第二日醒来,白蝶依然停在枕边,只是蝶翼黯淡了许多。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梦里她与师父父酱酱酿酿,同那日在潭边与幻化人形的小仙狐所做的有何区别?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本想去问问小仙狐,可想到当日在潭边它也是茫茫然,大抵也是不懂吧。
晔昊帝尊总是冷冰冰,她有些怕,思来想去只能去问尚危仙尊。
尚危仙尊听了她的梦境,弯弯的月牙眼变成了铜铃。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帝尊的主意!”
看她一脸懵然,尚危仙尊这才无奈道:“人世间男欢女爱便是仙界双修,换而言之,唯有心悦一人,方才想同他行琴瑟之礼。”
“何为琴瑟之礼?”
“便是你梦中那般。”
“尚危仙尊也想同尚月仙尊行琴瑟之礼吗?”
尚危仙尊瞬间红了脸,“好心说于你听,你倒调侃起我,我还有事,告辞告辞。”
自那夜后,白蝶翅羽上的星尘暗淡了多日,她也再没做过那旖旎之梦。
不过,她似乎想明白了,她对师父父并非孺慕之思,她……她……
她好像……
好像真的……
她在榻上滚来滚去,莫名羞红了脸。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等……等师父父出关了,偷偷告诉他好不好?
他会不高兴吗?还是会笑着摸摸她的头?
对了,师父父从来都不笑的……
不知不觉又过百年,师父父闭关一千一百年了,两位帝尊纷纷出关,同晔昊帝尊一同去往魔界调查当日害她入塔一事。
这日,她正在崖边修炼,小仙狐传来灵符。
【抓了肥鸡,速来饕餮。】
好久没吃鸡了,她飞身下了涯。
火裙冶艳,绯眸晕媚,还有那红艳艳的唇,注定了她不像个脱尘出世的缥缈仙子,倒更像是祸乱天下的狐精。
每每她下去寻小仙狐,总有些小仙们远远尾随,不敢上前打扰,只求多看两眼。
“鸦儿,这里,在这里!”
她回眸望去,见到小仙狐在不远处河岸,不由浮出一抹笑意。
尾随诸人瞬间腿软脚软。
回眸一笑百媚生,真真儿是能要了仙命。
如今,除了天生柠檬精的,大多数仙者已不会再讥讽她是只破乌鸦,只会感叹:不愧是越清帝尊钦点的徒弟,才貌双全呐!
小仙狐不仅叼了从一重天捉来的肥鸡,还捕了肥鱼,一个仙法,直接变熟的,你一半我一半,吃的不亦说乎。
尾随者不禁感叹,尚日仙尊真能吃!
不过吃鸡的样子也好美。
果然一美遮千丑。
小仙们正远远的赏美人调剂枯燥的修炼日子,突然一道传讯灵符自天而落!
【阳冕之力不稳,请宫主速来!】
她是尚日宫宫主,每年都会到第八层查探自一重天重重递上的阳冕之力,这是维持日星运转的根本。
千年来,从未出过问题。
她赶紧起身,小仙狐咬住她的裙摆。
“带我一起。”
她有些为难,“可能不太方便。”
小仙狐金眸坚定,火红的皮毛随风浮摇,“许是脱胎换骨,我承袭了些许越清帝尊的推演之能,数日前推演出你有大难,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