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小子,若她真是男子,他唤了她夫君,岂不成了龙阳断袖,那倒更该砍了她的。
等等!她怎么被他带偏了?她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哪能说砍就砍!
手信看完可以烧掉,不露痕迹,可这腰牌却成了烫手山芋。
若被耶律越察觉以为她想跑,一怒之下伤了朱钰或是言儿,那可真真儿糟透了。
可这青天白日的,外面不时有下人走动,她也不好出去刨个坑把它给埋了,屋里随时都可能有人打扫,藏哪儿都不安心,这可怎么办?
余小晚一筹莫展。
丫鬟很快便端了饭菜过来,她只得权且将它连同那来不及烧掉的手信塞进怀里。
边吃边琢磨藏哪儿,怎么想屋里都不安全,那便只能屋外了,可屋外又没机会,便是夜深人静也有丫鬟内室外室守着。
正苦恼之际,丫鬟突然朝着门口福了福身,“爷万福。”
余小晚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
怎么办?
万一被发现……
耶律越一言不发坐到了她对面,“拿副碗筷。”
“是。”
丫鬟出去了,余小晚这才抬眸,笑不出来,也没勉强自己笑。
“你忙完了?”
耶律越不答反问,“找我什么事?”
“就是……看天气这么好,想……想问问何时能让我……见见孩子?”
耶律越不答,只那么看着,云淡风轻的面容,窥不出半点情绪。
余小晚心头一跳,赶在他开口之前,突然起身绕过桌子,撩裙便要跪下。
耶律越拽住了她,“有话便说,跪求讨饶的把戏便算了。”
她只得又站起,望了一眼他束起的银发,扯了扯他的袍角。
“晨之……我,我有话不敢说。”
“那便不要说。”
不说更不行。
她一咬牙,摸出怀里的腰牌连同手信一起递了过去。
“这是我方才收到的,他还是个孩子,求你网开一面!”
琥瞳微动,探手接过,却并未看,直接揣进了怀里。
余小晚又道:“我对你并无二心,当初逃走,不过是怕你伤了孩子,本就打算生下便寻你的,真的!”
耶律越淡淡道:“吃了饭便准你去看那野种。”
“那不是野种,是我们的孩子。”
明知如此会惹怒他,她依然必须强调。
耶律越果然动怒,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再说这种话,我便掐死他!”
说罢,拂袖而去。
一路到了前厅,赵元已吩咐人备好了马,正等着他。
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摸出怀里手信细细看过,又看了看那腰牌。
“赵元。”
“属下在。”
“当日我万箭穿心,伤得如此之重,究竟是如何起死回生的?”
这话他初醒之时便问过了。
赵元不卑不亢,抱拳回道:“爷当日的确气若游丝,属下也以为必死无疑,只想拼死一搏,不让爷的尸首为歹人所用,没曾想爷吉人自有天相,竟缓过了那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爷早晚会统一天下,解万民于忧患!”
虽不如当日所答详尽,可也不无二致。
赵元突然跪下,俯首便是一拜。
“三朱大局已定,属下请令告老还乡,求爷恩准。”
他蹙眉,“老?不及而立,何来老字?”
赵元垂首不语,半晌才又磕了个头,道:“属下有罪,害得爷与夫人心生罅隙,爷大度仁慈,不与属下计较,属下却不敢厚颜继续留下,求爷恩准。”
“不准。”
赵元面露急色,想再请令,迎头飞过来一块腰牌,他下意识抬手接住。
耶律越道:“将此物给朱钰送去,告诫他,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爷!”
“不必再说,速去。”
赵元攥了攥拳,起身。
“是!”
耶律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院外,这才将缓缓撕掉手中手信,琥瞳无波,若有所思。
……
余小晚提心吊胆了整整三日,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她真真儿是差点铸成大错。
这里可是驿站,前院后院统共三进院子,到处塞满了耶律越的人,明的侍卫,暗的影卫,还有丫鬟下人一大票,这么多双眼盯着,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传递消息?
最重要的一点,耶律越对她恨之入骨,平日除非必要,根本不会来她这边,这才刚解完缠情,怎会突然过来?
自然不是因着她递了话,上座城时,她也递过的,他根本没理会。
他百忙之中特意过来,显然是得了消息,若她还藏着掖着,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她还没傻透,及时反应过来。
幸好幸好。
正胡思乱想着,烛影摇晃,丫鬟端了盆水进来,余小晚自觉到床边,褪掉鞋袜泡了进去。
“嘶!”
好凉!透心凉!
哗啦!
赶紧抽出脚来。
丫鬟仰头,眨巴着不大的单眼皮,冲她挤了挤眼,“夫人这是怎么了?”
余小晚踩着盆沿儿,嗫嚅了一下,道:“水烫,晾晾。”
“是,那奴婢先帮夫人去钗散发。”
丫鬟起身,摘掉朱钗,凑至她耳畔小声道:“我是折流。”
水眸微微睁大,丫鬟又道:“小九在城外等你。”
她瞟了一眼纸窗,烛火飘摇,窗上必然有影,而窗外……不知藏了多少双眼。
她压底嗓音道:“不行。”
丫鬟松开她的发髻,以指代梳,梳散开,“孩子已偷换了出去,你大可放心,缠情我虽一时解不了,可有抑制之药,十年八年不成问题,有的是时间想旁的法子,明晨城门初开之时,我会迷晕驿站上下,包括影卫,小九会接应,万无一失。”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余小晚脑中乱作一团,折流虽懂巫族秘术,可耶律越也深谙此道,虽一个医一个蛊,可总有相通之处,此举实在太过冒险,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何况,她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理她与耶律越的关系。
一味的逃走真的好吗?
折流扶她躺下,不容分说,又道:“你好好歇着,放宽心,便是不信我,小九总是信的吧?睡吧。”
折流端着那盆凉水出去了,余小晚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朱钰的任务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耶律越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待他走了,总有法子完成。
最重要的还是耶律越。
【早些放手,尚能善渡,泥足深陷,害人害己。】
行尘大师的话犹在耳畔,她当日迷惘,如今更是迷惘,到底该怎么办?
晨之啊,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哎。
第305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26)
折流很快便折返而归, 大致说了下计划,迷药是散在各处的,他也懂些天象,说是黎明会起风, 届时风带药动,只要稍稍嗅到一点便会迷晕。
她倒了盏清水,递给她一枚药丸。
“这是解药。”
那药不小,若硬咽, 自然也能咽下,可总归容易噎着,她想掰成两半,却被折流制止。
“里面包有不能见光的药材, 整枚吞服才有效。”
折流本就是怪医, 怪癖极多, 也没甚稀奇的,余小晚只得伸直了脖子, 勉强自己和水咽下。
吃了药, 吹熄了烛火, 折流和衣躺在脚踏安歇。
“睡吧,最多两个时辰便要起身。”
愁肠百度, 又如何睡得着?
“折流。”
“嗯?”
“你不帮我易容吗?毕竟守城的侍卫如今都是耶律越的人,易容了更安全些。”
折流叹道:“耶律越为人谨慎, 能混进来已是不易, 根本带不进易容工具。”
这倒也是。
药都吃了, 她却还没下定决心。
“那延缓缠情之药好制吗?”
“嗯。”
“方子是什么?”
问罢她便后悔了,医者通常不会随意将如此重要的配方说出来的,她实在是心乱如麻,竟随口问了。
折流倒是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到:“说起来也简单,只消用些药,让你带上孕相便好。”
一句话醍醐灌顶,不愧是怪医,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只要雌蛊以为她有孕,便不会躁动,确实是良策。
辗转反侧一整夜,到底也没能阖眼,天不亮折流便起身了,到底是做过凤一曲的贴身丫鬟,照顾起人来得心应手,摸黑伺候她穿衣穿鞋,知她断手不方便,绾发也一并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