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这绸被是你自己翻出来的,那便把它捡回来吧,捡被子,总比翻被子容易吧?”
茯苓当日可是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这才养了没几日,又缺药少食的,自然身子虚弱的紧,莫说翻被子,就是爬到门口把那绸被拖回来都很困难。
余小晚气定神闲地走至门口,拿脚尖挑了挑那绸被,冲她冷冷一笑。
“来呀!来把这绸被捡回来,若你能捡回来,我便相信它确实是你自个儿翻出来的,如若不然,本夫人定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这么大胆!居然敢吃里扒外!”
茯苓咬了咬干裂的唇,愤恨地瞪着余小晚,如果视线能杀死人的话,只怕余小晚早被她扎出了满身的血窟窿。
她忍了又忍,咬得嘴唇都沁出了血,最终还是痛苦地翻过身来,趴在地上,艰难地向门口爬去。
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爬,只能称之为挪。
柴房是没有硬化的泥地,又潮又冷,根本没有抠扒的石缝,茯苓只能艰难地抠着泥地,试图向前挪。
可泥地松软,她稍一用力,便挖下一大坨带着潮气的湿泥,根本挪不动半步。
她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泥地倒被她抠出两个不大不小的浅坑。
余小晚冷眼看着她,单手抱臂,扯出袖口的丝帕随意地扇了扇。
“啧啧啧,这霉味儿可真够难闻的,你倒是快点,本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等你半刻,若还爬不过来,便让那刘婆子和秀娥替你爬吧。”
茯苓闻听,肩头明显绷紧,她忍了又忍,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地底抠去!
须臾之间,半截手全都抠进了泥底!
凭着这点支撑,她拼命的向前挪爬了半步。
就这样,她半步半步的挪到了房门前,原本青葱细嫩的两只手全都沾满了泥污,指尖更是惨不忍睹,隐隐还透着点猩红。
余小晚打眼一瞟,竟发觉她左手中指的指甲已经劈开,隐约露着惊悚的红肉!
她有些于心不忍,赶紧转过视线,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她依然摆出一副恶毒的嘴脸,用脚尖傲慢地点了点那绸被。
“快点捡回去!我数二十声,若你还没连人带被地躺回去,那我就只好喊你那两个奴婢来帮你了!好了,开始数了,一、二……”
茯苓爬过来已然用尽了全力,再让她爬回去,几乎不可能,况且余小晚还数的那么快!
可她还是咬了咬牙,将那绸被勉强缠在身上,艰难的抠着泥地,一点一点地挪向了原来的位置。
“……十七、十八、十九……”
眼看就要数完二十声,茯苓突然豁出一切一般,猛地向前一扑!
只听扑通一声!
她一头扎在了草席上!
与此同时。
“二十!”
最后一声也落了音。
茯苓勉强躺好,不过片刻已疼出了满头冷汗,早已分不清底色的袭衣下摆,隐约也透出了一丝猩红。
余小晚瞟了一眼,那是之前重伤之处,怕是伤口又撕裂了。
她心中微叹,面上却依然是无比的蛇蝎。
“呦,这就躺好了。本夫人言而有信,既然你躺好了,那便不再追究这绸被究竟是谁给你的,不过……”
第28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27)
一句“不过”,茯苓立刻警惕地瞪向了她。
余小晚斜睨了她一眼,转头冲着一旁大约是周姨娘的丫鬟吩咐:“去浣衣房,把刘婆子和秀娥给我带过来。”
茯苓闻听,美目立刻迸射出愤恨的眼刀!
“你可是堂堂将军夫人,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余小晚回头,唇角斜勾,笑意阴森,“我是说我不追究绸被的事儿,可没说我不追究汤药的事!真当我几日不来,什么都不晓得吗?这几日是谁暗地里给你送的汤药?又是谁给你端的水送的饭?”
茯苓瞬间僵住,原本就已经惨白的脸,此刻更是白的几乎不见一丝的血色。
“我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小妾,你如此待我,就不怕皇上怪罪?!”
余小晚冷嗤,“怪罪?一个毒害主母的小妾,皇上不下旨凌迟处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竟然还敢有此妄想,真是愚蠢的好笑。”
茯苓恼恨地咬紧牙关,即便有百般冤屈,此刻也投诉无门。
“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茯苓越是悲愤,余小晚越是笑得恶毒,“像她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打不死已经是便宜她们了,何来无辜?”
茯苓拼命地隐忍着,一双美目瞪若铜铃,眼底的血丝根根破裂,那彻骨的怨憎眼看就要破涌而出!
“你若要我死,便杀了我!如此行径,究竟是想怎样?!”
当然是想让你奋起反抗了,我的女主!
其实,茯苓的一举一动,余小晚都一清二楚,穿越女留的眼线可不是白留的。
而且,这个眼线不是别人,正是刘婆子和秀娥!
不得不说,茯苓的女主光环还是相当给力的,刘婆子和秀娥不过才跟了茯苓一年有余,已然被她感化,虽然没有跟茯苓坦诚自己的身份,可已经处处替茯苓掩饰。
比如说,她只吩咐了她们别让茯苓饿死就行,她们却偷偷背着她用私房钱给茯苓抓药,就连饭食也是表面稀粥,粥下窝着鸡蛋瘦肉。
既然她们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余小晚正好拿她们开刀,逼茯苓就犯!
说话间,刘婆子和秀娥已经被带到,一见这场面,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跪倒。
“老奴刘婆儿见过夫人。”
“奴婢秀娥见过夫人。”
余小晚阴沉着脸,缓步上前,恶毒女配的形象瞬间扩张了数倍,上去一人一脚,直接踹翻了二人。
“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夫人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不过是让你们帮着监视着这个蹄子,你们竟背着我处处相护!真当我瞎了不成!”
秀娥到底年轻经事少,一听事迹败露,吓得只会在原地抖若塞糠,刘婆子倒是冷静一些,赶紧跪直了一个接着一个磕起了响头。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老奴绝不敢背叛夫人,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取信于她,求夫人明鉴!”
这话一出,几位姨娘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此刻再看自己房里的丫鬟婆子,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样了。
各房的奴婢们也都面面相觑,没想到好端端的看出戏,竟会殃及到自个儿,自家主子本就不好伺候,如今再怀疑上自个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呦!
其实她们都是普通奴婢,穿越女知道这几房姨娘翻不起什么大浪,压根就懒得在她们身上浪费心思。
余小晚借着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茯苓,这才转身对一旁的传话丫鬟说道:“去,把福伯找来,就说我要处置两个贱婢,让他顺道把执刑仆役也带来。”
一听此话,所有人都脸色微变,刘婆子更是吓得连磕头都顾不得了,连滚带爬的过来,一把抱住了余小晚的腿。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
秀娥已经彻底吓懵了,抖都不会抖了,瘫坐在地上,傻了一样。
执刑仆役可是整个将军府下人们的噩梦!
平日里下人犯错,只消随手指个其他下人掌个嘴罚个跪,再不济了换个小厮过来棍棒伺候一顿也就是了,可一旦动用了执刑仆役,那便基本等同于判了死刑了!
想想那李忠,再看看眼前的茯苓,就连传话的丫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丫鬟匆匆下去传话,茯苓却突然自草席上撑起上身,冲着刘婆子、秀娥一阵怒骂!
“你们这两个贱婢!竟是这毒妇的眼线!亏我还将你们当心腹看待,你们竟这般待我,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边骂边笑,疯了一般,如癫似狂,竟还腾出一只手,随手拽过物什也不管是什么就往外扔!
她在屋里,刘婆子秀娥在屋外,即便她是重伤之下的骤然爆发,到底还是准头不够,自然谁也没砸着,只有一个破旧的笔筒滚到了余小晚脚边。
余小晚垫着帕子捡起那笔筒左右端详了一下,笑道:“这笔筒好好的,扔了倒是可惜,不如……”
她拽起抱在自己腿上的刘婆子枯瘦的老手,笑得无比的恶毒,“不如把这手指一根根剁了装进去,也算物尽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