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少年,怔愣过后立即骂道:“你这狗杂种,你知道你在骂谁吗?!”
司独数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笑容玩味,“骂我儿子。”
“你——”
少年正欲发怒,司独数忽然问道:“对了,峨眉山的‘峨’字,如何写?”
“你当我蠢?!不就是山我!”
司独数上前,抬手就扇了他两巴掌!
完事儿,后退两步,真诚地朝他作揖,“既然你让我扇你,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你你你你……”
一帮流氓气得说不出话,又不敢说话,唯恐着了司独数的套路,干脆直接动手打人!
恰此时,有青衣布鞋的美少年,穿街过巷而来。
他腰间佩玉,唇红齿白,周身气度如墨似兰,格外惹人注目。
看似步履缓慢,却不过须臾就出现在那帮流氓和司独数之间。
他站定了,笑容温雅,嗓音醇厚:
“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用拳头招呼彼此?不如咱们挑一座雅致酒楼,唤个美人弹些琵琶曲儿,再以诗酒助兴,于高谈阔论间化解矛盾,如此方不负彼此身份。”
“你算哪根葱,也敢管我们的事?!你可知徐知州家的公子徐腾,乃是罩着我们的大哥?!好狗不挡道,赶紧滚!”
萧廷琛微微一笑。
第189章 你回过头,我就在那里
面对混混们的辱骂,苏酒看见她的小哥哥微微一笑,宽袖里,滑出一根暗紫描金细烟枪。
那道秀丽的天青色身影,宛如一捧在水中晕染开的缥缈青墨,倏然消散在人群深处。
寒风四起,青墨无痕。
不过刹那,那捧淡青色云烟在她身侧重新汇聚,萧廷琛的翘头履轻盈点地,肆意扬起的宽袖与袍裾随着他站定而落下。
满地都是捂着额头惨叫的混混。
他们每人脑袋上都重重挨了下烟杆敲打,因为蕴着内劲的缘故而格外疼痛,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萧廷琛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咱们都是读书人,能动口,就尽量不要动手。若是非要动手……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这些银子,就当是你们踹翻舍长摊子的补偿钱好了。”
他手中,赫然拎着一袋袋银钱!
“娘哎,混混遇上土匪啦!”
一帮人鬼哭狼嚎地爬起来,仿佛背后有鬼在追似的,屁滚尿流地跑了。
司独数感激涕零地对萧廷琛道了谢,回头去收拾他的烂摊子了。
这样的结局,也是很好的了……
苏酒想着,再也无法支撑身体,虚弱地往后栽倒。
少年伸手,把她揽到臂弯。
寒风吹乱了女孩儿额前的碎发,越发衬得她小脸苍白而毫无血色。
萧廷琛叹息半声,“妹妹这般倔强,也不知是福是祸……有我在,何须要什么骨气,何须挨什么打?你回过头,我就在那里啊。”
他的小酒儿,分明知晓他就在附近。
却宁愿被那群混混欺负,也不愿意开口向他求助。
她情愿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唤醒司独数的自尊,也不愿意拉下脸面求他……
真是倔强的小孩儿。
萧廷琛把苏酒打横抱起,目光里不经意多出几分欣赏。
报过官的徐暖月终于跑了回来,还领着个白胡子老大夫。
她满头大汗,瞧见苏酒在萧廷琛怀里一动不动,“哇”一声就哭了!
她拼命推搡苏酒,哽咽大喊:
“小酒小酒,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死了?!呜呜呜,我都叫你不要逞强了……”
萧廷琛面无表情。
谁来把这个小傻子拖走?
好在苏酒并无大碍,只受了些皮外伤。
萧廷琛把她背回明德院,将她安置在小榻上。
他解开小姑娘的包袱,里面是折叠整齐的袄裙。
拿着袄裙坐到窗边罗汉床上,他欣赏片刻,又想象了会儿苏酒穿上它的样子,顿时觉得萌萌的,很可爱。
他把袄裙随意搭在小几上,取了细烟杆点燃,在屋中吞云吐雾。
他从未在苏酒跟前抽过烟。
只是今日……
少年回想起他家小酒儿挨打的画面,桃花眼底暗潮涌动,戾气幽深。
今日街头,除了殴打那群混混,他还在他们的脊骨里刺入了寒针。
那根针会一点点沉入骨髓深处,短则数日,长则一年,将慢慢吞噬掉他们所有的生机。
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敢打他的女人——呸,敢打他的侍婢,不付出代价,岂不有负他萧大爷的名声?
他垂眸勾唇,熟稔地在小几上磕了磕烟灰。
于是苏酒的新袄裙,立即被烫出个洞洞。
“诶?!”
第200章 想我萧廷琛,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夜渐深。
榻上的小姑娘还未醒来,萧廷琛点亮灯盏,又在屋中生了一盆炭火。
惊蛰挑了厚实的毡帘进来,“爷,那家成衣铺的人说,您那套袄裙是最后一套,再没一样的啦!不过小的按您的吩咐,又给苏姑娘买了几身新衣裳!”
他把一只大包袱放到桌上,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萧廷琛打开包裹,里头是叠放整齐地三套精贵袄裙,还有冬天穿的夹棉绣鞋、兔毛围脖等物。
模样俱是淡粉淡蓝的可爱风格,他家小酒儿应会欢喜。
这么想着,便把衣裳饰物一股脑儿地塞进苏酒的衣橱,打算给她个惊喜。
做完这一切,榻上的女孩儿仍未醒来。
少年走到罗汉床上坐了,对着小几上被烫坏的袄裙,又有些烦恼待会儿该怎么给她解释这份“惊吓”。
灯下沉吟良久,学识冠绝金陵城的萧大爷,忽然寻来针线篓,认真地穿针引线,欲要把烫毁的洞补起来。
烫洞位置不好,恰在三只肥玉兔旁边。
萧廷琛缝了半晌,仔细一瞅,骂了句“缝的什么玩意儿”,恼火地扔了袄裙与针线。
他取了细烟杆,很凶地抽了半刻钟,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
少年换了身夜行衣,利落地潜去了别的院落。
等他回来,清丽白皙的面庞上便多了些笑意。
他重新坐下,拿过针线,把一只比巴掌还小的绒布兔子图案,缝到了那个烫洞上。
这是他从萧惠然裙子上剪下来的,没想到缝在这里正正好。
当然萧惠然醒来会不会哭他就不管了。
少年缝好袄裙,拍了拍四只胖玉兔拜月的图案,桃花眼底皆是笑意。
想他萧廷琛,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嫁给他。
“呵呵呵!”
……
苏酒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坐起身,撩开帐幔,瞧见萧廷琛正坐在罗汉床上吃面。
“妹妹醒了?”
他斜睨过来。
小姑娘唇色还有些白,所以衬得眼睛格外乌黑湿润,“我怎么晕过去了?暖月报官之后,那群混混可有被抓起来?”
“跑都跑了,去哪儿抓?”
少年漫不经心地答着,“吸溜”一下,面吃得格外爽利。
苏酒闷闷不乐,瞧见自己的新袄裙挂在木施上,想起买回来还不曾试过,于是下了榻,欲要试衣。
五两银子买的新裙子呀,苏酒颇有些心疼,连穿衣裳的动作都轻柔几分。
穿好了,她站到落地铜镜前。
天青色的琵琶袖交领上袄,衬得皮肤格外白嫩。
搭配霜白马面裙,更显细腻清丽。
苏酒实在很欢喜这套衣裙,加上年纪尚幼,因此当她回想起那些官家小姐们矜持自得的模样时,就稚气地对着镜子捏起手绢,也学着娇羞地扭了两下。
越看越好看呢!
“瞧小酒儿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若是给外人瞧见,定然要笑掉大牙!到时候丢的可是你哥哥我的脸面,拜托你也矜持点儿好不好?”
萧廷琛嘲讽。
苏酒在镜子里瞪他一眼,正欲把新衣裳换下来,突然发现胸前的兔子多出一个。
“咦?”
小姑娘低头摸了摸,察觉到多出来的第四只是被人缝上去的。
绒布兔子的边缘还有没藏好的线头,丑唧唧的难看死了。
啊,你们是不是没给我投票票?
第191章 小哥哥又疯了
谁的手法,不言而喻。
她猛然转身,“小哥哥,你动了我的袄裙是不是?!”
窗边空空如也。
只留下一只面汤碗,等着她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