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景来劲儿了,好奇问道:
“狗。日心?是哪条狗,又是怎么个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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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大好年华,怎能跟姑娘家抢男人?
谢荣致简直被他气得怒火攻心!
他叫小厮拿来弟弟的书本,当着他的面翻开,指着上面这句话,厉声道:“看好了,是这个’苟‘字!”
“哦……”谢容景恍然大悟,“大哥真是博学多识,我一直以为这个字儿念’句”呢!”
谢荣致五脏六腑都在生疼。
他强忍怒意,又道:“容景,你也是读了十年圣贤书的人了,你告诉为兄,这句话如何解释?”
“兄长问这种问题,未免太看轻我。”少年眼底掠过自信,“这是圣人提醒咱们该买新衣服了。圣人说,今天穿新衣裳,明儿还要穿新衣裳,今后每日都要穿新衣裳!”
素来温润如玉的谢荣致,捂住心口,差点儿气晕过去。
等缓过来,他抄起扫帚就去揍自家弟弟!
谢容景哇哇怪叫,捂着屁股满院子乱窜。
谢荣致这才注意到,庭院里竟站着上百个小书童!
人人睁一双无措水眸,呆呆看着他们兄弟。
他放下扫帚,“容景,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容景从红漆廊柱后探出半个脑袋,“不瞒大哥,我想买个小书童,跟萧怀瑾的书童一模一样的那种!”
“买个书童,难道你就能认真读书了?”
谢荣致无奈。
他拢了拢宽袖,寻思半晌,忽而道:“为兄今儿听了句土话,叫做‘女大三,抱金砖’,要不为兄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找个年纪比你大,性情又比你稳重的姑娘娶进门,想必能引导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谢容景脑海中全是苏酒的音容笑貌。
他认真道:“大哥,传承家族香火一事,恐怕只能交给你了。”
谢荣致愣住。
谢容景振振有词,“我对姑娘家,欢喜是不可能欢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欢喜。换个乖巧的小子,兴许我还能动心。”
谢荣致仍旧愣着。
待到反应过来,他苦口婆心劝道:
“容景,你平日里不好好用功也就罢了,科举实在走不通,咱走武举就是。可你不能欢喜少年郎啊,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大好的年华,怎能跟姑娘家抢男人?”
谢容景不听,“大哥,我已打定主意,等他十五岁,我就登门求娶。我仔细想过了,虽则他只是个小书童,可聘礼什么的,咱家却是一样都不能亏待了人家。不如你从现在就开始替我预备聘礼,你意下如——”
话未说完,谢荣致已拿了扫帚要揍他!
结果谢容景被他兄长狠狠收拾了一顿,还被关了家庙,罚抄《大学》一百遍。
另一边。
苏酒提着竹篮,欢欢喜喜地回了萧府。
报喜的人把明德院挤得水泄不通,苏酒费了大劲儿才钻进正屋,瞧见徐知州亲自到场,正端坐上座,与二老爷萧源对面吃茶。
她家小哥哥仍穿青衣布鞋,笑吟吟立在一侧,看上去温润如玉,光华无限。
徐知州大约早已放下对小哥哥的怀疑与芥蒂,谈笑风生的话语之中,皆是锦绣前程。
苏酒突然想起,过了今冬,小哥哥就得去长安城参加春闱会试。
第167章 花无百日红
一旦中榜,便是鱼跃龙门,身份再不同往昔。
他会久居长安城,会在朝堂上步步高升。
他再也不会回到金陵,再也不会回到这座明德院。
秦淮河畔文德桥边,再也不会有一位青衣公子,摇着白纸折扇考问她那座桥的来历。
苏酒远远看着,不知怎的,竟不敢上前。
原本的欢喜,逐渐化作不可言说的茫然与失落。
萧廷琛笑吟吟的,余光却瞧见他家小丫头,挽着个装满菜蔬的竹篮,失魂落魄地挤出了人群。
背影纤弱细瘦得可怜。
……
因着萧家两个子弟都中了榜,因此萧府大摆晚宴以作庆贺。
金陵城里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礼物贵重无匹,把明德院的正屋都给摆满了。
可宴席上,也并非全是欢喜。
李氏端坐在女眷之中,目光透过垂珠帘落在男眷席上,几乎要把萧廷琛盯出个窟窿。
明明她费尽心思,花费无数钱财才从徐知州手里抠出试卷,早早儿地叫德儿做准备,原以为榜首定是德儿,谁知道竟还是这个病秧子!
最丢脸的是,她的德儿居然非常满意现在这个名次!
她的德儿可是提前拿到试卷的呀,作弊都考不过萧廷琛,真是丢人!
李氏怄得紧,实在吃不下东西,干脆借着更衣之名起身离席。
她行至偏厅,在大椅上坐了,喝了两口冷茶,好叫自己怄火燥热的心冷却下来。
顾明玉紧随而来,笑容温婉,“母亲,廷德哥哥考得这么好,您为何不高兴?您放心,等明年春闱会试,廷德哥哥定然会考得更好!”
她如今已是萧廷德的妾了。
毕竟,清白已失,纵便再如何不乐意,也只能嫁给萧廷德不是?
好在老太太教导她,让她先讨得李氏喜欢,若能极早怀上男胎,说不准就有扶正的机会。
她这么想着,极为温顺乖巧地给李氏添茶,“秋夜寒凉,母亲喝冷茶当心染了风寒。”
李氏看见她就烦。
她本就心火盛,想喝些凉茶浇浇火,偏这女人还如此不懂事!
因此,她大力拂开顾明玉的手,“都是你晦气!若非你在秋闱前勾引德儿,他也不至于才考第十一名!人人都想寻个旺夫旺家的女人,也是我们家倒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女人!”
她力气有些大,顾明玉没注意,手中拎着的沸水壶陡然泼洒出来,将手烫得通红。
顾明玉立即红了眼,泪珠子溢出,瞧着楚楚可怜。
李氏看不也看,厌恶地大步离开。
幽静的偏厅里,烛火阑珊。
一道嘲讽声忽然响起:
“所谓贵妾,瞧着也并没有多贵嘛。”
顾明玉抬眸看去,只见紫菀正倚在门槛边。
她立即把快要烫掉一层皮的双手藏进琵琶袖,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紫姑娘……数日不曾被廷德哥哥宠爱的滋味儿,应当很难受吧?”
紫菀抬了抬下颌,目光傲慢,“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顾姨娘如今嘲笑我,却不知将来后院来了新人,你亦有哭泣的那天。”
第168章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你都说是千日之后的事了,我又何必担忧?倒是紫姑娘,说来真是巧,廷德哥哥中榜后心情不错,就把他院子里管家的权力给了我。自然,也包含紫姑娘的卖身契……”
顾明玉含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薄薄的纸,在灯火下清晰可见按着鲜红手印的墨字。
紫菀的脸色,瞬间变了。
“公子竟然把我的卖身契给了你?!”
她几乎是尖声吼出来的。
“哟,紫姑娘这是怎么了?”顾明玉微笑着收好卖身契,闲庭信步至紫菀跟前,歪头笑问,“紫姑娘刚刚不是很嚣张吗?你再嚣张一个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的手掌心里翻出什么风浪!”
她说完,恶狠狠给了紫菀一耳光。
紫菀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疼得急忙捂住面颊,望向顾明玉的目光仍旧充满不可置信。
片刻后,她转身就跑。
顾明玉面露鄙夷,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秋夜落雨。
水雾弥漫,沁凉入骨。
昏暗的芭蕉树下,紫菀抱臂蹲着,绣花鞋与裙摆在雨幕中湿透也浑然不顾。
她小声啜泣,因为落雨和泪水的缘故,小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
她抬袖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去年她还在五公子身边伺候,有一次去领月钱时被管事克扣,回到明德院就一个劲儿哭,还是五公子哄的她。
——紫菀姐姐生得美,哭起来叫人格外心疼。快擦擦泪,被克扣的银子,我添给你就是。
当时春阳正好。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青衣布鞋,笑容干净,温暖如斯。
只可惜,后来……
——你就是紫菀?果然是个机灵秀致的,我真是喜欢得紧。若能来伺候我的德儿,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可愿意做德儿的通房?等你生了孩子,我提拔你做姨娘。